影石的余溫圖書館的窗臺上，那盆忘憂草抽出了新的嫩芽，嫩綠色的葉子卷成小喇叭狀，
沾著清晨的露水。林夏用手指戳了戳嫩芽，指尖的涼意讓她打了個激靈。柜臺底下的紙箱里，
放著從第三道石門帶回來的影石碎片，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上面，折射出細(xì)碎的光斑，
在《青霧鎮(zhèn)食譜》上投下晃動的光點?！吧蛳壬?，” 她把影石碎片揣進(jìn)兜里，
冰涼的觸感順著布料滲進(jìn)皮膚，“你說這影石真的徹底老實了？我昨天用它照鏡子，
發(fā)現(xiàn)影子比平時淡了點，不會是還在偷偷吸收吧？
”沈硯正在給那本民國版《月神祭祀儀軌》包書皮，深藍(lán)色的布帛在他手里翻飛，
像只展翅的蝴蝶。他抬頭時，后頸的月牙疤痕在陽光下幾乎隱形，
只有湊近了才能看見淡淡的粉色印記。“別自己嚇自己，” 他用棉線把書脊系好，
“張奶奶昨天用它腌咸菜，壇子都沒炸，說明已經(jīng)沒力量了?！薄半缦滩?？
” 林夏的眉頭擰成了疙瘩，“那可是吸收了八十年影子的寶貝，
用來腌咸菜也太暴殄天物了吧？萬一腌出來的咸菜會走路咋辦？”沈硯沒接話，
只是從書架上抽出本《蘇氏家訓(xùn)》，書頁間夾著的泛黃照片上，太奶奶穿著旗袍站在影石前，
手里的青銅盒子和他們找到的一模一樣。照片背面用鉛筆寫著行小字：“影石有靈，
隨人心而動?！薄半S人心而動？” 林夏搶過照片，指尖在字跡上反復(fù)摩挲，
“意思是它會看人下菜碟？比如王屠夫拿它就老實，長老拿它就搗亂？”正說著，
趙木匠的兒子背著個帆布包沖進(jìn)圖書館，帆布包的帶子磨得發(fā)亮，邊角還沾著新鮮的泥土。
“沈哥林姐，你們看我挖著啥了！” 他把包往柜臺上一倒，幾塊黑色的石頭滾了出來，
上面沾著的青苔還在滴水。林夏抓起一塊石頭掂量，比影石碎片沉不少，表面粗糙得像砂紙。
“這是啥？煤塊？還是沒燒透的木炭？” 她往石頭上哈了口氣，水汽在上面凝成小水珠，
慢慢滲進(jìn)石縫里?！笆菑挠笆車诔鰜淼?，” 趙木匠的兒子蹲在地上，
用指甲刮著石頭表面，“我爹說這石頭跟影石是一家子，敲開里面還發(fā)光呢。
” 他撿起塊石頭往地上一磕，裂開的斷面果然泛著淡淡的綠光，像螢火蟲的屁股。
沈硯的表情瞬間嚴(yán)肅起來，他拿起裂開的石頭湊近看，斷面的紋路和影石碎片一模一樣，
只是顏色更深些。“這是影石的伴生礦，” 他用指尖蹭了蹭綠光，
“《青霧鎮(zhèn)礦物考》里提過，這種石頭能儲存影子，以前被用來做燈籠。
”林夏突然想起昨晚路過祠堂時，看見墻角的燈籠自己亮了，當(dāng)時還以為是眼花。
“你是說…… 鎮(zhèn)上的老燈籠都是用這玩意兒做的？” 她突然捂住嘴，
“我前天還借了李寡婦家的燈籠照路，不會把我的影子存進(jìn)去了吧？
”趙木匠的兒子突然一拍大腿：“我知道了！難怪最近鎮(zhèn)上的影子都怪怪的，
王屠夫的影子比他本人胖一圈，張奶奶的影子走路還帶風(fēng)，原來是被這石頭偷了！
”三人正說著，王屠夫拎著個竹籃闖了進(jìn)來，籃底的油紙滲著油星子，飄出股紅燒肉的香味。
“沈先生，林丫頭，嘗嘗我新做的紅燒肉，” 他把籃子往柜臺上一放，
臉上的橫肉擠成了堆，“用影石壓過的五花肉，燉出來特別香，就是鍋鏟的影子總往肉里鉆，
怪得很?！绷窒膴A起塊紅燒肉，油汁順著筷子往下滴，落在影石碎片上。詭異的是，
油珠剛碰到石頭就消失了，表面只留下道淺淺的印子，像被什么東西舔過?！芭P槽！
它還在吃東西！” 她把筷子一扔，嚇得后退三步。沈硯撿起那塊石頭，對著陽光看了半晌。
影石碎片的內(nèi)部，有團(tuán)淡淡的黑影在緩慢移動，像條被困住的小魚。“它在吸收有機(jī)物，
”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，“這說明影石的力量沒完全消失，只是換了種方式存在。
”王屠夫的臉?biāo)查g白了：“那我吃了這肉…… 會不會變成影子怪？” 他突然捂住肚子，
“難怪剛才覺得肚子里癢癢的，好像有東西在爬！”林夏突然想起太奶奶照片背面的字，
“隨人心而動”。難道影石的變化和使用者的想法有關(guān)？王屠夫一心想著紅燒肉，
它就吸收肉汁；李寡婦擔(dān)心燈籠不亮，它就儲存影子發(fā)光。“別慌，
” 她拍了拍王屠夫的肩膀，“這石頭現(xiàn)在跟充電寶似的，只是在充電，沒惡意。你想想，
它要是想害人，早就把你變成影子了?！蓖跬婪虬胄虐胍傻胤畔率?，
嘟囔著：“那也不能讓它在我肚子里充電啊，多膈應(yīng)人?！鄙虺幇延笆槠胚M(jìn)銅盒里，
蓋上蓋子的瞬間，里面?zhèn)鱽黻嚰?xì)微的響動，像有東西在抓撓?！拔覀兊萌サ谌朗T看看，
” 他拎起背包，“伴生礦的出現(xiàn)說明影石在復(fù)蘇，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。
”林夏抓起桃木梳塞進(jìn)兜里，又往背包里塞了把糯米。“帶上這個，
” 她把王屠夫的紅燒肉也裝進(jìn)保鮮盒，“萬一影石餓了，給它吃點肉說不定能聽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