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殼被掌心冷汗浸得發(fā)潮,屏幕上“749行動組”那串加密數(shù)字像突然有了魔力。我指節(jié)泛白按下去,忙音每跳一秒,都像重錘砸在胸腔。
“說。”陳正的聲音裹著電流劈過來。
報完坐標和“風(fēng)雷七十二釘陣”幾個字,聽筒那頭突然爆發(fā)出桌椅翻倒的巨響。“二十分鐘后到?!彼穆曇衾涞孟袂貛X的冰碴,“等在原地別動,碰任何東西你就等著跟那些小鬼作伴?!?/p>
我沒聽話。青銅龍章在口袋里燙得灼手,羅盤指針正瘋了似的打轉(zhuǎn),針尖抖得像被無形的線牽著——陣法核心在召喚它,也在召喚我。
“風(fēng)雷相薄,陰陽相錯……”咒訣念到一半,腳邊的泥土突然松了。新鮮的翻土裹著幾根玄黑羽毛,那是被陣法煉化的冤魂所化。
鎖鏈拖地的聲響從霧里鉆出來了。不是鐵索,是骨頭摩擦的咯吱聲,混著某種黏膩的拖拽聲,像有人拖著半截身子在走。我猛地矮身躲進老松樹的虬結(jié)根須里,樹脂黏在掌心,涼得像尸蠟。
三個黑袍人從樹前飄過去。袍子下擺繡的暗金菊花在霧里若隱若現(xiàn),手里的骨幡晃一下,空氣里就多一縷孩童的嗚咽。我盯著幡旗上的朱砂咒文,胃里一陣翻涌——那是人骨磨的旗桿,用童子囟門骨做的幡頭。
“生人氣!”為首的陰陽師突然轉(zhuǎn)頭,蒼白的手指撫過幡旗,東瀛腔調(diào)卷得像毒蛇吐信,“在那邊。”
羅盤突然發(fā)出蜂鳴,銅針瘋轉(zhuǎn)著指向我胸口,尖端滲出詭異的血紅。這是師傅用三十年修為養(yǎng)的法器,此刻竟發(fā)出瀕死的顫音。
我摸向后腰的桃木劍時,骨幡已經(jīng)朝我這邊壓過來。黑霧里伸出無數(shù)只孩童的手,指甲縫里還嵌著泥土——是那些被打生樁的小鬼,被陣法煉成了傀儡。
“龍脈祭品,又找到一個?!睘槭椎年庩枎熯珠_嘴,牙床泛著青黑。他手腕上的白骨手鏈響了,七十二根鋼釘在地下同時嗡鳴,地面裂開蛛網(wǎng)般的細紋。
桃木劍出鞘,師傅的心頭血在劍身上燃起淡藍火焰。我踏中離位,劍鋒劈開黑霧,聽見無數(shù)細碎的哭喊——那些小鬼在火焰里短暫地顯形,眉眼間滿是哀求。
“不知死活!”骨幡猛地揮下,黑霧化作巨蟒,獠牙滴落的毒液把石板蝕出白煙。我翻身躲過,卻被蛇尾掃中胸口,撞在圍墻上,喉頭涌上的腥甜濺在符咒上,那些符號竟像活了似的扭曲起來。
“你的羅盤快碎了哦。”陰陽師緩步走來,黑袍下露出半截小腿,皮膚青黑如尸,“等它停轉(zhuǎn),你就是第七十三個祭品?!?/p>
話音未落,三束強光刺破濃霧。749的車沖破結(jié)界奔來,我看見陳正手里的儀器發(fā)出刺耳鳴叫,七十二根鋼釘同時炸裂,白煙裹著黑霧騰空而起,像有無數(shù)冤魂在里面掙扎。
“電磁脈沖!”陳正的吼聲里,隊員們?nèi)绔C豹般撲上來。特制手銬鎖住陰陽師手腕,藍色電弧竄過他們的黑袍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紋身。
為首的陰陽師被按倒時,突然轉(zhuǎn)頭沖我笑。那笑容里沒有恐懼,只有一種詭異的期待。
陳正遞來止血噴霧時,我的目光正落在胸口。羅盤裂成蛛網(wǎng),指針卡在心臟位置,再也不動了。別墅深處的濃霧還在翻涌,像某種活物在呼吸,而師傅那句“秦嶺藏著你的命數(shù)”,此刻終于露出獠牙——他說的從來不是生機,是死劫。
對講機突然炸開隊員的嘶吼:“組長!地下室有祭壇!”
我跟著陳正沖到挖掘現(xiàn)場時,第一具孩童骸骨剛被抬出來。小小的骨架上,鎮(zhèn)魂釘從心口刺入,釘帽上刻著的菊花,在燈光下泛著冷光。年輕隊員的啜泣聲里,陳正戴上手套,指尖撫過那枚鐵釘,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:
“九菊一派的狗東西!”
風(fēng)突然卷起地上的殘葉,繞著別墅群盤旋。我抬頭看向最高那棟樓,霧里似乎有無數(shù)雙眼睛在注視著我們,而掌心碎裂的羅盤里,一滴血珠正緩緩滲進青銅龍章——那是師傅留在里面的最后一縷靈力,此刻終于蘇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