滾燙。眼淚終于后知后覺地涌上來，卻帶著灼人的溫度。母親手術很成功。蘇韻錦請了長假，

日夜守在病房。端水喂藥，擦身按摩，幾乎沒合過眼。累得脫了形，眼下一片濃重的青黑。

第三天傍晚，她打水回來，看見病房門口站著個人。西裝革履，身姿挺拔。側對著她，

在看病房號。心跳驟停。程錚。他怎么會來？似乎察覺到視線，他轉過頭。目光撞上。

八年時光，在他臉上沒留下太多痕跡。只是輪廓更硬朗，眉宇間少了當年的張揚不羈，

多了幾分沉穩(wěn)和看不透的深沉。他走過來，手里拎著個果籃，包裝精美?！霸趺礃樱俊彼麊?，

公事公辦的口氣，聽不出什么情緒?！啊€(wěn)定了?！彼o熱水瓶，指節(jié)發(fā)白，

“謝謝你的錢。我會盡快還?！彼麤]接話，視線落在她熬得通紅的眼睛和蒼白憔悴的臉上，

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?！罢堊o工了嗎？”“沒。我自己能行?！彼久迹骸俺咽裁茨?？

”“不是逞能。”她低頭，看著自己磨得起球的衣角，“請不起?！彼⒅戳藥酌?，

沒再說什么。把沉甸甸的果籃塞她手里?！澳弥?。”里面全是昂貴的進口水果，

抵得上她媽以前一個月的工資。“太貴了……”她下意識推拒。他臉色一沉：“給阿姨的，

不是給你的?！彼龁】冢舆^。果籃很重，勒得她手指生疼?！皫疫M去看看阿姨。

”他說。母親醒著，見到程錚，愣了愣，隨即混濁的眼睛亮起來，努力想坐起身。

“小程來了啊……好久不見，更精神了?！薄鞍⒁毯??！背体P彎腰，語氣難得溫和，

“您好好休息，錢的事不用擔心。”“哎喲，又麻煩你了……韻錦這孩子，就是倔，

什么都不肯說……”母親說著，埋怨地看了蘇韻錦一眼。蘇韻錦站在一旁，

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。像回到了很多年前。他永遠是光芒萬丈、游刃有余的那個。而她，

永遠是那個局促不安、格格不入的旁觀者。他待了十幾分鐘，禮貌而周到，然后起身告辭。

走之前，看了她一眼?！俺鰜硪幌?。”走廊盡頭，消毒水味稍淡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