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肩膀和袖口的位置，用粗糙的明黃色絲線，

歪歪扭扭地繡著幾個圖案——左邊肩頭是個像是長了翅膀的土豆，

右邊袖口則是個被咬了一口的、形狀扭曲的月亮。這身行頭套在他干瘦的身板上，空蕩蕩的，

活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。他頭頂稀疏的幾縷灰白頭發(fā)，被頑強地梳向一邊，

試圖掩蓋那油光發(fā)亮的頭皮，效果卻適得其反。他臉上架著一副鏡片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鏡，

鏡片后的那雙小眼睛，正透過渾濁的玻璃，死死地盯著我，眼神專注得近乎貪婪，

像是在研究一件剛出土的、布滿泥垢的稀奇古董。他面前那破桌子上，

端端正正地放著一臺同樣飽經(jīng)風霜的筆記本電腦，屏幕幽幽地亮著，藍光映在他臉上，

顯得有點瘆人。他枯瘦的、骨節(jié)突出的手指，懸在鍵盤上方，微微顫抖著，

像是在積蓄某種力量?！鞍察o！” 他猛地開口，聲音嘶啞尖利，像生銹的鐵片在刮擦，

瞬間刺破了地下空間里那恒定的嗡鳴，也把我腦子里殘存的“浮夸”回音徹底碾碎，

“無關(guān)人等，退下！” 他那只懸著的手，神經(jīng)質(zhì)地朝旁邊一揮，動作幅度很大，

寬大滑稽的紫天鵝絨袖子甩出一道沉悶的弧線。

剛才拖我進來的那幾個穿著黑T恤、肌肉虬結(jié)的大漢，像被按了開關(guān)的機器人，

齊刷刷地、悄無聲息地向后退開幾步，融入了墻壁投下的濃重陰影里，只剩下模糊的輪廓，

如同幾尊沉默的黑色石像。

穿紫袍的男人——他剛才那聲“安靜”似乎耗盡了他積攢的力氣——重重地喘了兩口氣，

胸口劇烈起伏著，那身不合體的紫天鵝絨也跟著波浪般抖動。他猛地吸了口氣，

像是要發(fā)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宣言，那口氣憋在喉嚨里，讓他干瘦的脖子都梗了起來。然后，

他那只懸在鍵盤上方、顫抖得像風中秋葉的手指，終于狠狠地、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悲壯，

敲了下去。啪！敲的不是鍵盤上的字母鍵，而是筆記本電腦側(cè)邊那個不起眼的投影快捷鍵。

一道慘白的光束，帶著細微的灰塵顆粒，猛地從他身后斜上方投射出來，<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