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蹲下來，背著我走。他的后背寬寬的，像家里的老槐樹。我趴在他肩上，

聞見他身上的肥皂味，混著青草香。“小高哥哥，你會一直給我買冰棍嗎？”他腳步頓了頓，

聲音悶悶的：“會?！薄澳悄銜游冶繂?？”我揪著他的襯衫角，那地方補了塊藍(lán)布，

是我偷偷縫的。他突然停下來，把我放下，蹲在我面前。月光落在他眼睛里，亮得像星星。

“誰嫌你笨，我揍誰?！蔽倚α?，露出兩顆小虎牙。其實我不笨，我知道誰對我好。

高序會把最甜的冰棍給我，會在我被人欺負(fù)時擋在我身前，會背著我走濕滑的山路。

他就是我的糖，是藏在兜里怕化了，捧在手里怕摔了的那種甜。下山時，他手里攥著把酸棗，

紅彤彤的像小燈籠。他一顆一顆摘給我吃，自己卻不吃?！八??！彼f。我咬了一顆，

酸得瞇起眼睛，心里卻甜得冒泡。回到家，娘又在罵我，高序站在門口，像尊石像?！皨鹱?，

小雅是我?guī)С鋈サ?，要罵就罵我?！蹦锏穆曇敉蝗恍×?，像被風(fēng)吹滅的柴火。我躺在床上，

摸著兜里高序給的酸棗，睡不著。窗外的月光照進(jìn)來，落在墻上，像高序的影子。我想，

等我長大了，要給小高哥哥做布鞋，做最軟的那種；要給他買好多好多冰棍，

橘子味的、菠蘿味的、奶油味的；要一直叫他“小高哥哥”，叫到頭發(fā)都白了。

因為他是我的小高哥哥啊，是把所有糖都給了我的小高哥哥。第2章我蹲在河邊上看小魚，

腳丫子泡在水里，涼絲絲的。高序坐在柳樹下抽煙，煙圈兒飄啊飄，被風(fēng)吹散了。

“小高哥哥，魚會睡覺嗎？”我回頭問他。他把煙蒂摁在地上，走過來脫了鞋，

也把腳伸進(jìn)水里。“不知道，可能在石頭底下睡吧?！彼哪_趾頭很長，

踢起的水花濺到我腿上，涼得我縮了縮。二賴子帶著人從橋上走，看見我們就喊：“傻丫頭，

跟野小子玩水呢！”我沒理他，高序卻站了起來，水順著褲腿往下滴?！澳阍僬f一遍？

”他的聲音像冬天的風(fēng)，刮得人耳朵疼。二賴子他們?nèi)鐾染团埽?/p>

我拉著高序的手往回拽：“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