渙散的瞳孔直勾勾盯著頭頂黑黢黢的手術燈，眼角的淚漬早已凍成細小的冰晶。

我輕飄飄地浮在半空，想為自己合上眼，指尖卻徑直穿過了冷透的軀體。

手術室外傳來鐵門滑動的聲響。媽媽攥著剛打印好的術后報告，長長舒了口氣，

將一沓單據(jù)塞進鱷魚皮手袋，其中那張器官捐贈同意書的邊角被她無意識地碾出褶皺。

她轉身時，發(fā)尾掃過沈亦楓的肩頭，抬手親昵地刮了下他的鼻尖。

“辛苦楓楓陪媽媽等這么久，待會兒咱們去吃你最愛的日料。”一墻之隔，

缺了心臟的我還在手術臺上躺著，裸著的身子在消毒水氣味里泛著青白。可他們真的要走了，

腳步輕快得像卸下千斤重擔，甚至在討論刺身拼盤里要多加幾貫金槍魚腹。又是這樣。

無數(shù)次被遺忘的瞬間在眼前閃回，我張了張嘴，喉嚨里像堵著浸了水的棉絮?！皨寢?，我呢？

”伸手去攔，卻只穿過她藕粉色的衣袖。靈魂淌下的淚竟也是滾燙的，

順著虛無的輪廓灼燒到魂魄深處。悲哀的火焰舔舐著心口的空洞，

我啞著嗓子把話說完：“媽媽，能不能……幫我蓋件衣服？”裸著身子太狼狽了。

我早就認了她不愛我的事實。可我把唯一的心臟給了她丈夫，能不能換她最后看我一眼，

別讓我以這副模樣被護工推去停尸間？媽媽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脆響越來越遠。

直到她和沈亦楓挽著手走到電梯口，被穿白大褂的醫(yī)生攔住?！芭浚?/p>

這里有份其他器官的捐贈協(xié)議，您要不要過目？”“不用了，我們趕時間。

”媽媽的指甲在包帶上掐出淺痕。醫(yī)生忽然湊近，拇指和食指搓出捻錢的手勢，

聲音壓得極低：“我們這的‘捐贈’，可不是無償?shù)摹?/p>

”媽媽的眉峰擰成疙瘩：“我兒子剛走，你們能不能有點底線？”被拒的醫(yī)生卻笑了，

眼角的皺紋里盛著古怪的光。他上下打量著兩人，忽然伸出兩根手指：“懂的都懂。

兩位數(shù)的W，考慮下？”他當然不信這套說辭。一個能拿十九歲兒子的命，

去換丈夫三十年茍延殘喘的女人，兒子死后連停尸間都不肯進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