腿……我的腿……像兩截失去生命的木頭，沉重地擱在雪白的被單下，感覺不到絲毫存在感，

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、無邊無際的麻木。

一個穿著白大褂、表情嚴肅得如同石刻的醫(yī)生走了進來，手里拿著幾張影像膠片。

病房里霎時安靜下來，落針可聞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，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期待。

爸爸和景阿姨立刻圍了上去，急切地低聲詢問著什么。醫(yī)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，

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。他的目光掃過病床上的我，帶著一種職業(yè)性的、沉重的悲憫，

然后對著爸爸和景阿姨，清晰地吐出幾個字。那聲音不高，卻像淬了冰的鋼針，

狠狠扎進我的耳膜，穿透顱骨，

T11節(jié)段……不完全性……目前情況看……很大概率……會導致下肢癱瘓……”下肢癱瘓。

這四個字在死寂的病房里反復回蕩、碰撞、炸裂。我的世界，在那一刻，徹底崩塌了。

所有的聲音、光線、氣味都消失了。眼前只剩下無邊無際、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
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滾落的山坡，不停地墜落，永無盡頭。那張我們唯一的合照——畢業(yè)那天，

陽光很好，他站在我身邊，手臂虛虛地環(huán)著我的肩，笑容青澀又明亮，

帶著全世界的希望——被我死死攥在手里，然后，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，

狠狠砸向冰冷堅硬的地面！玻璃碎裂的刺耳聲響，像是我心臟被徹底碾碎的哀鳴。碎片四濺，

如同我們曾經(jīng)小心翼翼守護的、關于未來的所有憧憬，瞬間支離破碎?！皾L！

” 喉嚨里爆發(fā)出嘶啞的、不像自己的吼叫，帶著毀滅一切的絕望，“都給我滾出去！

滾啊——！”***時間成了爬過皮膚的粘稠瀝青，沉重、遲緩，散發(fā)著腐朽的氣息。

八年了。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，吝嗇地在康復科光滑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幾道狹長的光帶，

空氣中的浮塵在光柱里緩慢翻滾。消毒水的味道依舊頑固地彌漫著每一個角落，

是這八年如影隨形的背景氣味。
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 沉重的喘息聲在安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。我咬著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