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看似進行得十分順利,但塞繆爾的眉頭卻始終緊鎖著。
他心底那股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,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正抓緊他的心臟。
警告著未知的危險正在靠近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?!?/p>
一陣低沉的震動從前方傳來,仿佛大地都在為某種龐然之物的到來而戰(zhàn)栗。
隊伍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,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,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塞繆爾脖間的珠子發(fā)出來極為刺眼的紅光,預示著這家伙是迄今為止遇到的最強的怪物。
一棵與其他樹人截然不同的樹木緩緩從陰影中顯現(xiàn)出來。
它的樹干比周圍的樹更粗壯,表面布滿了扭曲的紋路和深紅色的液體,仿佛正在不斷滲血。
枝條像巨大的觸手般懸在空中,根系拖曳在地面上,每一步都伴隨著地面的震顫。
那扭曲的紋路竟然變成了百個、甚至千個木刻人臉,臉上的表情或憤怒、或痛苦、或癲狂。
它們的嘴巴詭異地張開合上,發(fā)出低沉的呢喃,像是一種無法理解的語言,又像是詛咒。
“船長!”
奧利弗焦急地大喊,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擋在隊伍前方,聲音中透著恐懼。
“這不是我們能應(yīng)付的!撤退吧!”
理查德卻一言不發(fā),沉默地站在原地,步伐沒有絲毫挪動。
他握緊了武器,目光死死盯著塞繆爾,等待著他的指令。
塞繆爾張了張嘴,想要作答,卻猛然感覺左眼一陣刺痛。
血紅的視線開始扭曲,他眼前的景象仿佛被撕裂開來。
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紅色的文字鋪滿了視野:“回家”。
這一瞬間,他的意識被強行拉入了回憶。
在他眼中,眼前已不再是陰森的樹林,而是一幅溫暖的畫面。
父母、摯友,還有若蘭……他們站在陽光下,微笑著看向他。
每一張臉都洋溢著和睦與關(guān)懷,仿佛在無聲地召喚他:
“我們一起回家吧?!?/p>
畫面突然一轉(zhuǎn),閃回到他第一次墜入詭海的記憶。
他看到自己如同一只蟲子般在這片絕望的海域中掙扎,扭曲著、茍活著。
只為了尋找那一條回家的路!
如今,他終于抓住了這條可能是希望,也可能是陷阱的線索。
“這是你唯一的路……而我會幫你的”
低語在他耳邊響起,像是警告,又像是誘惑。
從旁人的角度看,塞繆爾只不過是愣住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。
然而,當他回過神來時,他的目光已然堅定如鐵。
“炸藥給我?!?/p>
塞繆爾聲音低沉卻充滿決絕,他緩緩伸出手。
“你們在我引爆炸彈后就撤退。我得繼續(xù)向前”
“船長,你瘋了嗎!”
奧利弗瞪大了眼睛,滿臉的不敢置信。
“聽我的?!?/p>
塞繆爾直視著奧利弗,目光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決心。
他回頭看了一眼理查德,后者依舊一言不發(fā)。
但他微微點了點頭,像是已經(jīng)接受了塞繆爾的決定。
“我相信船長?!?/p>
理查德笑了笑,握緊手中的武器,語氣平靜卻堅定。
“三年前我已經(jīng)無條件地信任他了?!?/p>
塞繆爾微微側(cè)目,看了一眼理查德,心中涌上一絲復雜的情緒
但他的手卻更加用力地握緊了炸藥。
他內(nèi)心無比清晰,這一次,他必須賭上一切。
五名莫迪基安教員立刻行動起來,形成一個保護塞繆爾的陣型。
毫不猶豫地向那巨大的樹人發(fā)起沖鋒。
樹人的動作如同一臺巨大的機器,緩慢卻充滿壓迫感。
它的一根巨大的枝條掄圓了向塞繆爾豎砸而下。
“快閃開!”
奧利弗的喊聲在耳邊炸響,但塞繆爾早已捕捉到樹枝的軌跡。
他猛地翻滾躲開,身后濺起一片泥土和碎屑。
然而,他還沒完全站穩(wěn),另一條根系便從側(cè)面襲來,精準地抓住了他的翻滾方向,直沖他的胸膛。
塞繆爾幾乎是本能地揮劍抵擋,刀刃與根系相接發(fā)出刺耳的金屬聲。
他借力一擊,迅速將根系彈開,趁機穩(wěn)住了身形。
“船長!”
奧利弗大喊,正揮刀擋下另一根來襲的樹枝。
他與其他教派成員各自迎戰(zhàn),雖然人數(shù)不多,但每個人都竭盡全力,為塞繆爾爭取時間。
巨大的樹人發(fā)出一聲低沉而詭異的怒吼。
它那張布滿扭曲紋路的嘴巴猛地張開,像深淵般露出內(nèi)部旋轉(zhuǎn)的旋渦。
一瞬間,周圍的樹人似乎都被激怒了,它們開始躁動起來。
根系和枝條的攻擊頻率顯著提高,仿佛要將所有入侵者徹底撕碎。
“該死!”
塞繆爾在心中低咒,躲過一根襲來的樹枝后迅速掃視著巨樹的全身。
他一邊揮劍抵擋,一邊咬牙思考:“到底該炸它的哪里才能解決它?”
他的目光掠過巨樹張開的嘴巴、扭曲的樹干和那些不斷揮舞的枝條。
最終停在了樹干的嘴巴中,那片黑色中最濃烈的彩色紋路上。
“那里……像是它的核心?!?/p>
塞繆爾的目光一沉,左眼的視野中紅光越發(fā)刺目,仿佛也在指引他。
他深吸一口氣,轉(zhuǎn)頭對身邊的教派成員喊道:“掩護我!我要靠近它的嘴巴!”
“明白!”
為首的教派成員干脆地應(yīng)聲,迅速調(diào)整陣型,將更多的攻擊攔截在外圍,為塞繆爾爭取前進的空間。
塞繆爾揮舞著長劍,橫劈豎砍,將襲來的根系和枝條一一擋開。
他的動作迅捷而果斷,每一步都向著巨樹的樹干逼近。
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,但他的目光卻始終鎖定在那張扭曲的大嘴上。
終于,他沖到了樹干最近的地方,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炸藥狠狠投擲進去,直沖那深不見底的裂口。
“成功了?”
炸藥即將落入那巨大的嘴巴中,塞繆爾屏住了呼吸!
雙眼死死盯著那張咧開的怪異嘴巴。
他的心臟砰砰直跳,仿佛已經(jīng)能看到勝利的曙光。
但就在那一瞬間,巨樹的嘴巴突然發(fā)出一聲銳響。
“噌——”的一聲猛然合上!
塞繆爾瞳孔一縮,只見粗大的根系從四周卷起。
迅速包裹住了炸藥,像一只牢牢攥住獵物的巨手,將炸藥死死壓在其中。
“轟——”
爆炸聲幾乎被完全吞沒,巨樹的根系將所有的沖擊力壓縮在一小片范圍內(nèi)。
只有輕微的震動從樹干中傳來,四周的空氣卻平靜得可怕。
塞繆爾后退了一步,握緊了武器,眼中滿是不可置信: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巨樹的嘴角緩緩向兩邊裂開,形成一個詭異的弧度。
樹干上的千百張人臉也開始抽動,扭曲成夸張的笑容。
那些臉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,笑得無比得意。
“該死的家伙……”
塞繆爾咬牙低吼,冷汗順著下巴滑落。
塞繆爾試圖揮劍抵擋,但他的動作慢了一步。
一根粗大的根系如同捕獵的巨蟒,猛然卷住他的身體,將他整個提離地面。
他的武器從手中滑落,發(fā)出清脆的撞擊聲,跌落在地。
“船長!”
奧利弗嘶吼著,試圖沖過去營救。
但卻被另一條揮舞的根系逼得連連后退,根本無法靠近。
塞繆爾被舉到了空中,那根系開始緩緩收緊,宛如惡意的嘲弄。
巨樹的嘴巴緩緩裂開,露出深不見底的漩渦狀黑洞,低沉的嘯聲如惡魔的耳語在他耳邊回響。
“要在這里結(jié)束了嗎……”
“嗯...我還沒有復仇呢?”
劇烈的疼痛逐漸麻痹了他的感知,而在意識的最后一瞬間。
他的腦海中最終浮現(xiàn)的,是若蘭的身影。
她的笑容那么明亮,宛如他曾擁有過的一切美好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
他在心中低聲道歉。
他想回家,想見若蘭,但現(xiàn)在看來,這一切都只是遙不可及的奢望。
塞繆爾的心跳如擂鼓般震動,巨樹的得意表情如同嘲笑他的無力。
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,周圍的一切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。
就在這時,他的左眼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。
像有一根燒紅的鐵釘直接刺入腦海。
塞繆爾的視線中,血眼所見的世界發(fā)生了巨大的變化。
那棵巨樹的形態(tài)徹底扭曲,周圍的森林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虛空。
在那虛空之中,一道不可名狀的巨大身影緩緩浮現(xiàn)。
那不是任何可以被語言描述的形態(tài),塞繆爾的意識幾乎瞬間崩潰。
他看到無數(shù)眼睛、觸手、齒輪、旋渦,交織成一片混沌的存在。
它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種禁忌的真理,深深烙印在他的思維深處。
在虛空的中央,一團巨大的存在正在緩緩扭動。
它沒有明確的形狀,卻占據(jù)了整個視野。
無數(shù)如觸手般的結(jié)構(gòu)從那團存在中延展出來,末端分裂成更多的小型觸須、器官和不規(guī)則的“眼睛”。
每一只眼球都在獨立地轉(zhuǎn)動,注視著某個不可見的方向,仿佛在觀測多個維度的世界。
塞繆爾的目光無法從它的形體上移開。
那是一種對人類思維的直接入侵,凡是目睹過它的人,都無法用語言形容出它的全貌。
塞繆爾的身體開始在虛空中逐漸崩潰。
他的左眼劇烈燃燒,像是被強行注入了無盡的知識。
眼前浮現(xiàn)的不是線性邏輯,而是純粹的混亂圖景:
那個無法描述的聲音再度響起,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召喚力。
塞繆爾感到自己的血肉開始融化,手臂變成了黏膩的液體,骨頭如同冰晶般破碎。
他的思維被無限拉長,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歸屬于這個偉大的存在。
................
“發(fā)生了什么....?”
眼前的巨樹慘叫了一聲,緩緩融化成一灘紅褐色的液體。
液體滲入土壤慢慢散開
塞繆爾沒有時間思考,幾乎是本能地朝著前方繼續(xù)奔襲。
他的雙腿如同機械一般邁動,身體早已超越了疲憊的極限,只剩下逃離的本能在驅(qū)動著他。
“船長!”
奧利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,但很快被另一根粗大的枝條阻斷了視線。
塞繆爾拼命想找到他的身影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(jīng)被完全孤立在一片樹木的包圍之中。
樹人們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。
它們沉默地盯著塞繆爾,頭部微微扭曲,仿佛在嗅著什么,感知著什么。
像是一群饑餓的野獸正在確認獵物的身份。
僅僅幾秒鐘后,它們似乎嗅到了熟悉的“味道”。
所有的樹人動作一致地扭頭,再次鎖定了塞繆爾的位置,低沉的嘶吼聲從每一棵樹的根部傳來。
塞繆爾沒有停下,一直朝著島心跑去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