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甩開他們了嗎……”
塞繆爾靠在一棵普通的樹干上,劇烈地喘息著。
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,只記得耳邊是風(fēng)的呼嘯聲。
身后是那些可怕根系的追逐與嘶吼。
他的雙腿已經(jīng)幾乎麻木,視線也在疲憊與恍惚間模糊起來。
塞繆爾輕輕搖了搖頭,試圖讓自己的意識重新清晰一些。
“奧利弗……?不,理查德……”
他低聲喃喃著那些熟悉的名字,環(huán)顧四周,卻發(fā)現(xiàn)身邊一個人都沒有。
他孤身一人,周圍靜得可怕,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聲回蕩在林間。
“對了……我跟他們分開了。”
塞繆爾猛然意識到這一點,嘴里輕聲喃喃,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。
他的頭一陣刺痛,像有無數(shù)根針在神經(jīng)里來回穿梭。
“頭好疼……我剛才看到了什么……”
他抬手按住太陽穴,試圖緩解那種瀕臨崩潰的感覺。
畫面一閃而過,什么都沒有,但還有……那個東西。
“不行,不能去想?!?/p>
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低語,不是命令,卻像是某種本能。
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個念頭,但那種壓抑的感覺卻像是一把鐵鉗,死死地鎖住了他的思緒。
“不能去想……”
就好像生物在死亡前的本能求生反應(yīng)一般。
他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想法,不讓那片模糊的記憶涌入腦海。
哪怕只是片刻的放松,恐懼和絕望就會如潮水般將他徹底吞沒。
塞繆爾環(huán)顧四周,呼吸逐漸平緩了一些。
他發(fā)現(xiàn),這里的樹木已經(jīng)沒有那些詭異的扭曲紋路了。
那些滿布人臉和滲出紅色液體的怪異樹干仿佛被甩在了后方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對平靜的林地。
樹木變得稀疏,枝葉雖然低垂,卻沒有那種不祥的壓迫感。
稀薄的陽光透過樹冠灑落下來,地面上鋪滿了干枯的落葉,腳踩上去會發(fā)出輕微的沙沙聲。
“視野開闊了……”
塞繆爾舒展開眉頭,握緊武器的手指微微松開了些。
顯然這里的環(huán)境比之前要正常得多,但他有了那么一絲輕松的感覺。
塞繆爾站在原地,目光穿過稀疏的樹木,眺望著遠(yuǎn)處的景象。
在那更前方的地方,模模糊糊地矗立著一些破敗的建筑,與周圍的森林形成鮮明的對比。
塞繆爾深吸了一口氣,強(qiáng)迫自己從恍惚中回過神來。
他環(huán)顧四周,再次確認(rèn)了沒有追兵的跡象,隨后將自己的裝備整理了一番。
“還得走下去……”
他低聲自語,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,卻又夾雜著倔強(qiáng)的決心。
他的手輕輕摸過掛在脖子上的珠子,仿佛從中汲取力量。
“不能停下……一定能回家的……”
他搖了搖頭,努力讓自己專注于眼前的路。
隨后邁開步伐,朝那片破敗的建筑走去。
.................
“該死!”
理查德怒吼一聲,揮拳狠狠砸向地面。
拳頭砸在潮濕的泥土上,濺起了些許塵土,但無濟(jì)于事。
他的肩膀微微顫抖,眼眶發(fā)紅,卻咬緊牙關(guān)不讓眼淚流下。
奧利弗則默不作聲地掏出一根珍藏已久的煙卷,靜靜地蹲在一旁。
他用打火石點燃煙卷,深深吸了一口,隨后緩緩?fù)鲁鲆魂嚨椎臒熿F。
周圍的船員們神情復(fù)雜,目光交匯又迅速閃躲。
他們之間的沉默像一塊壓在胸口的石頭,壓得每個人喘不過氣來。
而更令人不安的是,隊伍中少了幾張熟悉的面孔。
空蕩蕩的位置提醒著每個人,死亡已經(jīng)成了這個任務(wù)的一部分。
為首的教派人員站在一旁,語氣冷漠而機(jī)械:“返航吧,他活不了的?!?/p>
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刺進(jìn)眾人的心中。
理查德猛然抬起頭,怒視著那張毫無表情的臉:“你說什么?!”
“這是基于計算后的概率,他存活的可能性很小,所以回去從長計議是最好的選擇?!?/p>
教派人員的聲音平靜如水,仿佛在陳述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。
奧利弗將手中的煙卷狠狠掐滅,煙蒂帶著余溫掉落在地。
他的目光冷如刀鋒,毫不猶豫地一把拽起教派人員的衣領(lǐng),將他逼到身后的巖壁前。
“你剛才說什么?”
奧利弗的聲音低沉,卻充滿壓迫感。
他的力氣足以讓教派人員呼吸不暢,但對方卻絲毫沒有掙扎。
只是平靜地抬起頭,用那雙蒼白而無波的眼睛直視著他。
“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?!?/p>
教派人員的聲音依舊平淡,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處境。
“世人都說我們是一群瘋子,一群怪誕的邪教,沒有什么理智?!?/p>
“沒有什么情感,而現(xiàn)在只是想拋棄你們的船長而已?”
奧利弗的眉頭皺得更深,目光中閃過一抹怒火:“你這是想承認(rèn)了?”
教派人員的嘴角微微揚起,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。
他的聲音低沉,卻充滿某種詭異的冷靜
:“不,我們比你們這些‘理智’的人更清楚?!?/p>
“什么才是必要的犧牲。你們口口聲聲說守護(hù)、說責(zé)任,結(jié)果呢?”
“當(dāng)危險來臨時,你們還能做些什么?”
“犧牲是榮耀,死亡是升華——這并不是空話。”
他的聲音里帶著某種近乎狂熱的信念,卻又不失冷靜。
“每一個倒下的信徒都心甘情愿,他們知道自己的死亡能換來什么?!?/p>
“而你們呢?——只會用感情和憤怒,去掩飾自己的無力。”
船員的臉上滿是憤怒,但更多的是茫然和無措。
教派人員的冷漠與自信,仿佛一面冰冷的鏡子,將他們內(nèi)心深處的恐懼與不安暴露無遺。
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船員,每個人的神情都凝重而復(fù)雜。
有的低頭不語,有的眼中閃著掙扎的光。
理查德握緊拳頭,語氣更加堅定了一些:
“你說的確實有道理……船長的確可能……”
他說到這里聲音頓了一下,似乎不愿繼續(xù)說下去,但咬了咬牙,還是接著道:
“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欠了船長很多……太多了?!?/p>
奧利弗緩緩開口,聲音低沉:“理查德說得對。
船長為我們做的,我們沒法就這么回去。
當(dāng)初要不是他拉我一把,我早死在那片鬼地方了……現(xiàn)在,我沒法放著他一個人在這里。”
其他船員互相對視,目光中帶著復(fù)雜的情感。
有人緊握武器,有人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塊,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出反對。
理查德用力揮了揮手,像是試圖驅(qū)散籠罩在隊伍中的沉悶氣氛:
“我們必須確保船長的生死,才能回去!就算他已經(jīng)……”
他停頓了一下,臉上浮現(xiàn)一絲痛苦,但很快恢復(fù)了堅毅。
“我們至少得知道他最后的樣子!如果連這都做不到,我們還算是什么船員?”
“呵呵....雖然認(rèn)為你們還是太感情形式了,不過他還真是有一群好船員。”
為首的教派人員拉了拉自己的帽檐淡淡的說道。
.....
塞繆爾猛地打了個噴嚏,揉了揉鼻子,輕聲嘀咕:
“怎么感覺有人在說我壞話呢...”
他緊了緊自己的衣服。
塞繆爾深吸了一口氣,目光落在前方。
眼前的道路已經(jīng)不再是純粹的泥土路,而是一條狹窄的小石板路。石板陳舊而破損。
縫隙間長滿了頑強(qiáng)的雜草,似乎在昭示著這條路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人踏足過了。
沿著石板路一路向前,塞繆爾來到了那些破敗建筑的腳底。
“殺死她…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”
塞繆爾邊走邊思索這句話的含義。
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眼,那個平時總是讓他痛苦不堪的東西,此刻卻一反常態(tài)地安靜了下來。
“這么重要的地方,你卻沒動靜了?”
他自嘲地笑了一下,搖了搖頭。
“到底是你不想提醒,還是……根本沒必要提醒?”
塞繆爾掃視了一圈,這些建筑顯得有些破敗,但它們卻帶有明顯的科技影子。
站在一片看似空曠的場地中央,目光在這些建筑間游移。
“詭海的科技樹也沒點得特別歪嘛……還有這種地方?!?/p>
他喃喃自語,手撫上脖子上的珠子,確認(rèn)它依然沒有發(fā)出任何警示信號,隨后緩步向前。
邊走邊觀察,他很快來到了一片類似工廠的地方。
這片區(qū)域的占地面積很大,建筑的外墻光滑而蒼白,像是某種特殊材質(zhì)覆蓋其上,顯得格外不協(xié)調(diào)。
塞繆爾走進(jìn)工廠,目光立刻被下方的結(jié)構(gòu)吸引。
工廠的地下似乎分布著一個個隔間,每扇門的上方都掛著一塊金屬牌匾。
“SC██2██……SC█3█4█”他低聲讀著門牌上的字母和模糊的編號,皺起眉頭。
“這是……詭海特有的標(biāo)識?”
他嘗試?yán)_一扇有著金屬門牌的門,發(fā)現(xiàn)門上的材質(zhì)冰冷堅硬,像是某種復(fù)合材料制成的。
其他幾扇門則敞開著,露出空蕩蕩的房間。
房間內(nèi)幾乎什么都沒有,只剩下幾張破舊的純白色桌椅,上面布滿了灰塵。
“東西呢?”
他掃了一眼桌面的痕跡,指尖拂過一圈細(xì)微的劃痕。
目光微微瞇起,“是被帶走了,還是……消失了?”
他一路向內(nèi)走去,發(fā)現(xiàn)越來越多的房間都呈現(xiàn)出相似的狀態(tài):
“空無一物,仿佛這些地方曾經(jīng)用于存放某種重要的物品,但現(xiàn)在早已不復(fù)存在。
“這地方……”
塞繆爾的腳步頓了頓,他環(huán)顧四周,嗓子微微發(fā)干。
“不像是工廠,更像是……某種收容設(shè)施?!?/p>
他強(qiáng)迫自己不再多想,晃了晃頭,將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壓了下去。
他的目標(biāo)是繼續(xù)前進(jìn),而不是在這里糾結(jié)過去的謎團(tuán)。
塞繆爾很快走出這片工廠區(qū)域,但前方的景象再次讓他停下腳步。
建筑群被一個天然的懸崖一分為二,懸崖深不見底,底部似乎有水聲傳來,但濃厚的霧氣遮住了一切。
他順著目光掃過懸崖,發(fā)現(xiàn)唯一的通道是一座橫跨兩側(cè)的古老石橋。
石橋的兩端被風(fēng)化得坑坑洼洼,橋面上長滿了青苔。
幾塊石板甚至已經(jīng)斷裂,露出令人不安的縫隙。
塞繆爾深吸了一口氣,踏上石橋前,習(xí)慣性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珠子——依舊沒有反應(yīng)。
“很好……看來暫時還算安全?!彼f服自己邁出了第一步。
當(dāng)他站在橋的正中央時,忽然感到一陣?yán)滹L(fēng)襲來,吹動了他的衣角。
他停下腳步,抬頭看向?qū)γ?,隱約看到那片建筑中有什么東西在等待著他。
“……你讓我做的事情,就在那里,對吧?”
塞繆爾自言自語,聲音低沉而疲憊。
但左眼就像是沉寂了一般,似乎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取決于塞繆爾的行動。
橋?qū)γ娴年幱皾u漸清晰,他的內(nèi)心卻變得更加復(fù)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