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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建軍的吼聲像一把破鑼,刺耳又無力。
他眼中的慌亂,比他身后的張桂芬還要濃重。
我看著他們,就像看兩個跳梁小丑。
我的聲音很輕,卻穿透了風雪,清晰地傳進院里每一個人的耳朵里。
“這塊玉佩,不是我的嫁妝。”
“是我嫁過來時,我媽給我陪嫁的一個金鐲子不見了?!?/p>
“婆婆說,她是為了給我小姑子李娟打點工作關(guān)系,才不得已拿去當了。”
我每說一句,張桂芬的臉就白一分。
“后來,她心虛,就從一個‘特殊渠道’弄來這塊玉佩補償我?!?/p>
“她告訴我,這玉佩不值錢,就是塊普通的石頭,讓我貼身戴著,別聲張?!?/p>
院里原本嘈雜的議論聲,漸漸平息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張桂芬那張已經(jīng)毫無血色的臉上。
“你胡說!”
張桂芬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,尖利得像要劃破夜空。
“周麗你這個賤人,你女兒死了,你就瘋了是不是!在這里胡編亂造污蔑我!”
她氣急敗壞地撲上來,想搶我胸口的玉佩。
我側(cè)身躲過,任由她撲了個空,踉蹌著差點摔倒。
李建軍見狀,也紅了眼,揚起手就要朝我臉上扇過來。
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我死死抓住。
上一世,他就是這樣打我的。
這一世,他休想再碰到我一根頭發(fā)。
我盯著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“你敢碰我一下,天亮了我就去軋鋼廠,告訴你們廠長?!?/p>
“就說你和你媽,合伙偷盜知青的嫁妝,如今事情敗露,還想殺人滅口?!?/p>
“殺人滅口”四個字,我說得又輕又慢。
李建軍的手臂,僵在了半空中,像一截凍住的木頭。
他眼里的怒火瞬間被恐懼澆滅。
他是個典型的窩里橫,欺軟怕硬,最在乎的就是他在廠里的前途和名聲。
我松開手,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,踉蹌著后退了兩步。
我不再看他們母子倆。
這兩個人,已經(jīng)是我砧板上的肉。
我轉(zhuǎn)身,目光越過院子里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,落在了對門那扇門上。
我徑直走過去,敲響了趙東升的家門。
“咚,咚,咚?!?/p>
門很快就開了。
趙東升穿著一件舊軍大衣,手里還拿著一本書。
他比李建軍高大,眉眼周正,只是神情有些冷。
他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,最后落在我敞開的衣襟和那塊玉佩上。
他的腿微微有些跛,那是他在戰(zhàn)場上留下的傷。
也正是因為這傷,讓他顯得有些孤僻,與這個喧鬧的四合院格格不入。
上一世,他是唯一為我收尸的人。
這一世,他是我復(fù)仇計劃里,最重要的一枚棋子。
我沒有半分猶豫,伸手將脖子上的玉佩拽了下來,遞到他面前。
紅繩冰冷,玉佩卻帶著我胸口的溫度。
“趙大夫,您當過兵,見多識廣?!?/p>
我的聲音恢復(fù)了平靜,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脆弱。
“您能幫我看看,這玉佩是什么來歷嗎?”
我頓了頓,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身后臉色煞白的張桂芬。
“我婆婆說,這是從潘家園一個專門倒賣‘死人東西’的販子手里買來的?!?/p>
“死人東西”四個字,我咬得極重,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鉤子,扔進了這潭渾水里。
趙東升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他接過玉佩,借著屋里透出的燈光,仔細端詳。
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所有人都以為,他會說出這玉佩是真是假,值多少錢。
可他的臉色,卻一點點地變了。
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,反而抬起頭,用一種極其銳利的目光看著我。
那眼神,不像一個赤腳醫(yī)生,更像一個審訊犯人的軍人。
他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。
“你女兒的襁褓,是不是一塊藍印花布?”
“布的右下角,是不是用紅線繡了一個‘安’字?”
趙大夫是怎么知道的?!
我強壓下心頭的巨浪,迎著趙東升探究的目光,重重地點了點頭。
得到我肯定的答復(fù),趙東升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鋒利。
他不再看我,而是像一把出鞘的利劍,直直地刺向已經(jīng)癱軟在門框邊的張桂芬。
他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千鈞之力,在寂靜的雪夜里,字字如雷。
“張主任?!?/p>
“三天前,你是不是去過黑市,見過一個叫‘黃瘸子’的人?”
他向前逼近一步,目光如炬。
“你用一個健康的女嬰,從他手里,換了一個快要不行的病嬰和這塊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