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
那一晚,我失眠了。
閉上眼睛,就是刺眼的白光和金屬撞擊的巨響。
有時是我自己躺在破碎的車里,有時,車里的人變成了顧晏塵。
他滿臉是血,眼睛卻固執(zhí)地看著我,嘴唇翕動著,似乎在叫我的名字。
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,冷汗浸濕了睡衣。
窗外,夜色正濃。
這個南方小城的夜晚很安靜,不像大都市那樣喧囂。
我走到窗邊,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。
心里有個聲音在掙扎。
去,還是不去?
理智告訴我,去了又能怎樣?
不過是徒增煩惱。
他若死了,我去看他最后一眼,又能改變什么?
他若活著,難道要上演一出浪子回頭、破鏡重圓的戲碼?
不可能。
我永遠也忘不了,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,他是如何選擇的。
我永遠也忘不了,他是如何用著本該救我的資源,去呵護另一個女人的。
有些傷害,一旦造成,就無法彌補。
可是…… 萬一,他真的死了呢?
那個曾經(jīng)將我從深淵拉出來的人,那個曾給予我短暫溫暖的人,就這么消失了?
我拿起手機,屏幕亮起,映出我蒼白而猶豫的臉。
通訊錄里,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,早就被我刪除了。
但我還是記得。
手指在屏幕上懸停,終究沒有按下。
第二天,張助理又來了。
這次,他看起來更加憔悴,眼里的紅血絲更重了。
「蘇小姐?!顾曇羯硢?,「顧總他……還在ICU,情況沒有好轉(zhuǎn)?!?/p>
我正在給新到的洋桔梗澆水,動作頓了一下。
「張助理,」我轉(zhuǎn)過身,看著他,「我說過,我不會去?!?/p>
「我知道?!箯堉睃c點頭,臉上露出一絲苦澀,「我不是來求您去看他的。我只是……想把這個交給您。」
他遞給我一個密封的牛皮紙文件袋。
「這是顧總在去米國之前,就放在律師那里保管的。他交代過,如果他發(fā)生意外,或者……或者您不愿意再見他,就把這個交給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