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子坐立不安,一會兒跑到殿門口張望,一會兒又折回來整理一下本已十分妥帖的衣襟。
紫薇笑著拉住她:“別急,時(shí)辰快到了。爾康辦事,你還不放心嗎?”話音剛落,
殿外便傳來小太監(jiān)的通傳:“柳青柳紅兄妹到——!”“來了!”小燕子眼睛瞬間亮得驚人,
像兩顆璀璨的星子。她幾乎是提著裙擺就沖到了殿門口,紫薇連忙跟上。殿門開處,
爾康率先引路而入。他身后,跟著身著簇新但難掩拘謹(jǐn)?shù)牧嗪土t。柳青一身藏藍(lán)布袍,
柳紅則是一身水紅襖裙,雖非華服,卻也漿洗得干干凈凈,透著樸實(shí)的喜慶。
兩人一進(jìn)這金碧輝煌的宮殿,便被天家威儀所懾,顯得有些手足無措,
尤其是看到盛裝等候的小燕子和紫薇還有更加威儀的乾隆,更是緊張地就要跪下行大禮。
“別跪!快別跪!”小燕子一個(gè)箭步?jīng)_上前,在柳青柳紅膝蓋還沒完全彎下去之前,
一手一個(gè),牢牢地扶住了他們的胳膊。她的動(dòng)作快得像一陣風(fēng),帶著不容拒絕的親昵和激動(dòng)。
“柳紅!柳青!”小燕子聲音哽咽,眼圈瞬間就紅了,她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,
仿佛穿越了重重宮墻,回到了那個(gè)熱鬧嘈雜卻充滿溫情的大雜院,“是我??!我是小燕子!
你們……你們快起來!”柳紅抬起頭,
看著眼前這位錦衣華服、容顏依舊明媚卻多了幾分尊貴氣度的女子,
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小燕子!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瞬間沖淡了宮廷帶來的陌生與惶恐。
她再也忍不住,反手緊緊抓住小燕子的胳膊,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:“小燕子!真的是你!
太好了!我們……我們終于又見到你了!” 聲音里充滿了激動(dòng)和心酸。柳青也紅了眼眶,
這個(gè)憨厚的漢子不善言辭,只是用力地點(diǎn)著頭,嘴唇囁嚅著:“好……好……看到娘娘安好,
我們……我們就放心了!”“什么娘娘不娘娘的!在這里,我還是小燕子!你們的小燕子!
”小燕子拉著柳紅的手,又用力拍了拍柳青的肩膀,破涕為笑,聲音帶著久別重逢的雀躍,
“快進(jìn)來坐!別站著了!看看我給你們準(zhǔn)備了什么!”她熱情地拉著柳紅就往里走,
紫薇也含笑上前招呼柳青。殿內(nèi)溫馨熱鬧的氣氛瞬間感染了柳青柳紅,那份拘謹(jǐn)漸漸消散,
取而代之的是老友重逢的喜悅和感慨。他們看著小燕子獻(xiàn)寶似的端出桂花糖藕、栗子糕,
看到案幾上那幾個(gè)熟悉的小泥人,
聽著她嘰嘰喳喳地問起大雜院每一個(gè)人的近況……往昔的情誼如同溫暖的潮水,
迅速將幾人包圍。然而,就在這溫馨感人的重逢場景之后,一個(gè)青衫身影,
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,悄無聲息地踏入了擷芳殿的門檻。蕭劍低著頭,
目光落在腳下的金磚地上,姿態(tài)恭謹(jǐn),完全符合一個(gè)“護(hù)衛(wèi)”的身份。
他跟在柳青身后半步的位置,仿佛只是盡職地守護(hù)著雇主的安全。在踏入殿門的那一刻,
他極其克制地、用最快的速度抬了一下眼,
目光精準(zhǔn)地投向那個(gè)被眾人簇?fù)碇?、鵝黃色宮裝的明媚身影——宸妃娘娘。只一眼!
只一眼,蕭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!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
劇烈地抽搐了一下,幾乎讓他窒息!那張臉!那雙靈動(dòng)無比、仿佛盛滿了陽光和星子的眼睛!
那份渾然天成、毫無矯飾的明媚笑容!那份鮮活到幾乎要破體而出的生命力!
長得與他記憶中的娘驚人的相似!十九的光陰仿佛在這一刻倒流。
那個(gè)在血與火、淚與逃難中丟失的妹妹,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!
如此真實(shí),又如此……遙不可及!巨大的沖擊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,帶著失而復(fù)得的狂喜,
帶著刻骨銘心的悲痛,帶著十九年尋覓的辛酸,更帶著看到她身處這華麗牢籠的錐心之痛!
蕭劍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,他死死地咬住后槽牙,
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(qiáng)壓制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呼喚和奔涌而出的熱淚。他猛地低下頭,
將所有的情緒死死地鎖在低垂的眼簾之后,寬大的衣袖下,雙手緊握成拳,
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帶來尖銳的刺痛,才讓他保持住最后一絲清醒和護(hù)衛(wèi)的姿態(tài)。
他不能失態(tài)!這里是皇宮,一步踏錯(cuò),萬劫不復(fù)!為了妹妹,他必須忍耐!
爾康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緊緊鎖著蕭劍。在蕭劍身體微晃、驟然低頭的那一瞬間,
爾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!他看到了!
他看到了蕭劍眼中那瞬間爆發(fā)的、如同火山熔巖般的激烈情緒!
那絕非一個(gè)初次見到妃嬪的護(hù)衛(wèi)該有的反應(yīng)!那是一個(gè)兄長在歷經(jīng)生死劫難后,
終于見到失散至親時(shí)最本能的、最無法掩飾的震撼與激動(dòng)!
爾康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徹底煙消云散。無需再看什么胎記,無需再問什么細(xì)節(jié)。
蕭劍那瞬間失控又強(qiáng)行壓制的反應(yīng),已經(jīng)是最確鑿無疑的證明!小燕子正拉著柳紅的手,
興奮地說著:“……你不知道,我在宮里可想死你們做的肉包子了!
御膳房做的都沒那個(gè)味兒!還有寶丫頭,她是不是還那么愛哭鼻子?
小虎子……”她清脆的聲音如同珠玉落盤,充滿了純粹的快樂,
對身后那個(gè)幾乎被巨大情感撕裂的兄長,渾然未覺。紫薇正微笑著聽小燕子說話,
目光不經(jīng)意間掃過門口那個(gè)低著頭的青衫護(hù)衛(wèi)。她總覺得這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,
沉靜得過分,仿佛與這重逢的喜悅格格不入。她微微蹙了下眉,
但很快又被小燕子的笑聲吸引了過去。乾隆坐在上首,端著一盞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