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務員給她上了一杯檸檬水后,便離開了,只留她一人。
她掏出手機,打開通訊錄,翻了半天卻沒有打出一個電話。最后,她試著輸入田放以前的號碼,打了過去。
只響了一聲,對面接通了。
「喂,哪位?」田放在電話那頭問道,電話那頭還隱隱傳來新聞的聲音。
她還是叫不出那聲「爸」,只是報上自己的姓名:「田安憶?!?/p>
「甜甜啊?!剐侣劦穆曇粝?,田放喜悅的聲音傳來,「怎么了?」
「我到飯店了。」田安憶撥弄著桌上的不知什么花,「今天晚上回去住,但會晚一點,別等我了。」
「知道了,雨還沒停吧。小姑娘,在外面注意安全?!?/p>
「嗯?!固锇矐浾f完,便掛了電話,靜靜地坐在那里,等候徐有明的到來。
五點五十五分,房間門打開了,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,看到田安憶,愣了一下。
她站了起來,輕不輕地問了句你好。
「安憶?」男人認出了她,我可算找到你了。對了怎么是你來?不是田叔叔約的我嗎?他人呢?」
田安憶微笑一下:「他沒來,是我叫他幫我約你出來的?!?/p>
二人坐下,服務員進來,把菜單遞給二人。
「你先點吧。」徐有明禮貌地一請。
田安憶卻合上菜單:「我沒怎么點過餐,你點吧。」
徐有明隨意點了幾個菜后,把菜單交給服務員。服務員走后,徐有明突然說:「你繼母有東西讓我給你?!?/p>
田安憶一愣。
「我繼母要給我什么東西?」
「一個盒子,但有密碼,我打不開。她說,你知道密碼。」徐有明咳嗽了一聲,「我不知道是你,便沒帶來。一會兒,你要不介意,就跟我回趟家,我把東西給你?!?/p>
她點了點頭。
「這十年,你比當年更漂亮了。」徐有明笑道,「交男朋友了嗎?」
「沒有,」她搖了搖頭,「你呢?」
「我自然沒有男朋友,」徐有明笑了一聲,「也沒有女友。」
她也輕笑一聲:「你還是那么幽默?!?/p>
隨后,便是突然的沉默。
徐有明捂住嘴,輕咳兩聲,「你當年,為什么突然就……」
田安憶攥緊拳,抬起頭,擠出一個微笑:「我們,能不能換個話題?我現(xiàn)在不太想談這件事。」
「那,加個微信可以吧?!剐煊忻魈统鍪謾C,打開二維碼,輕輕地推向田安憶,「以后,有事也可以找我?!?/p>
田安憶愣了一下,從口袋中掏出手機,掃碼,添加好友。
菜依次端上,散發(fā)著香噴噴的熱氣。
徐有明為她倒上果汁,清脆的碰杯聲后,田安憶抄起筷子。她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這一桌菜都是她愛吃的美味。
「這些,都是我阿姨告訴你的?」田安憶問道。
徐有明挑一挑眉:「什么?」
「這些菜都是我愛吃的?!固锇矐浾UQ?。
徐有明輕笑:「巧了,這些菜也是我愛吃的。」他看著田安憶,那眼神中種種的深意讓田安憶把握不住。她別過頭去,不去看徐有明。
「安憶,」在沉默中,二人獨自埋頭吃了一會,徐有明突然說,「我們還回得去嗎?」
田安憶夾菜的手停在半空,「回去?」她把那根魷魚須吞入口中,嘴角粘上一點紅色的醬汁,「回哪兒去?」
徐有明抽了張紙巾,站起身,輕輕蘸去略紅嘴角的醬汁,「回到,我們互相喜歡的歲月」。
田安憶嗆住了,拼命地咳嗽起來。徐有明想為她拍背,卻被她揮手制止了。
田安憶深吸一口氣,「有明,你這話說得,好普信啊……我不記得我說過喜歡你?」
徐有明坐直了身子,「對不起,是那天阿姨告訴我的。是我唐突了,我以為,這十年來……」他欲言又止,又話鋒一轉,「至少可以做朋友?!固锇矐淈c點頭,低聲附知:「至少還可以做朋友?!?/p>
她突然記起,自己還沒有蘇涵的聯(lián)系方式。
沒有聯(lián)系方式,能算朋友嗎?
似乎,那個男孩在她心里占據(jù)的空間有些太大了。
徐有明的車停在地下車庫。
她和徐有明并肩而行,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。徐有明的車是一輛黑色桑塔納,開了五六年了,一直沒換過。
徐有明為她打開副駕駛的門,她搖搖頭,卻坐到了后座。
「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關系。」田安憶抱歉一笑,「坐副駕不太合適?!拐f罷,坐到后座上。
徐有明點了點頭,關上副駕駛門,自己坐回駕駛位,啟動汽車。
田安憶的頭靠在車窗上,看著煙雨中的城市。
她從來離開過這里,對她來源說,這座城市,便是困住她的金絲籠。
燈火在雨中搖曳。
良久,徐有明停了車:「到了?!?/p>
田安憶回過神來,抬起頭,竟是她「家」的小區(qū)。
「你還住在這兒啊?!固锇矐涊p聲道。
「是,還在這兒。」徐有明點點頭,「別擔心,我父母不住這兒了,家里只有一只貓,可能會有些亂?!?/p>
「你還養(yǎng)貓?」田安憶的眼睛一亮,「我記得你以前很怕貓的?!?/p>
徐有明摸了摸鼻頭,臉有些紅,「還不是因為某人喜歡……」
打開門,便見一道橘黃的影子撲將而來,掛在徐有明身上,一雙眼警惕地看向田安憶。
「它很乖的,你摸一摸吧?!剐煊忻饔忻鞅痖儇?,「它叫果果?!?/p>
田安憶俯下身,輕輕地伸手,摸了摸橘貓的前額。果果懶洋洋地叫了一聲,叫田安憶的心悸動片刻。
徐有明把果果遞到田安憶懷中,自己回到臥室,捧了一個箱子出來。
田安憶放下果果,蹲下身,看向那個鎖,是四位密碼。
自己知道密碼?會是什么呢?一個日子?
她輸入自己的生日,不對。自己離開那個家的日子,不對。自己到那個家的日子,不對。
她咬了咬牙,心臟狂跳。
她突然想到了那條染了她處子血的內褲。
她輸入了那個日子,她被生父侵犯的日子。
咔嗒。
鎖開了。
原來,阿姨她知道,她什么都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