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以為你忘記了。
花無葦背對著沈天行撇撇嘴。
兇手明顯來路不一般,不相信你看不出來!
這話她不敢直接說,玫瑰酥還沒吃到嘴,隨時會被收回去。
這個月的俸銀已經(jīng)被罰完,大廚房過了用餐時間就沒飯吃,她和阿文、綠荷經(jīng)常餓肚子,很多時候要靠老鄢接濟。
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,耽誤了成長以后怎么擔(dān)得替爹娘報仇的重?fù)?dān)。
“三皇子明天過來?!?/p>
沈天行看著轉(zhuǎn)回身溜達著坐到旁邊榻上,自來熟地倒茶吃點心的小孩。
三皇子來,關(guān)我什么事?我是編外錦衣衛(wèi),又不是丫鬟。
“我明天有事,你陪著他了解案情?!?/p>
“啥?”
你那么多謀士呢?最不濟還有管家呢。我就一個拿著跟班俸銀的,我咋陪三皇子!
“好好陪,月銀翻倍?!?/p>
不干。是多少的問題嗎?給銀一萬是你,隨口罰走一萬不也還是你。
沈天行看著裝傻做聾的小丫頭,膽子好像越來越大了。不,應(yīng)該是原形越來越畢露了。
小小年紀(jì),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。過目不忘,五識超群,六感靈通,對危機的敏感性比只老鼠還強百倍,分析和預(yù)判能力讓人咋舌,能屈能伸,情緒穩(wěn)定得可怕。
難怪能在父母被人追殺身亡后,以七歲稚齡孤身一人千里赴京。
她父母在京城置辦的店鋪最近已經(jīng)查出兩間,小丫頭卻并不急于上門。甚至告訴她已經(jīng)將她父母尸骨作了掩埋,她也只是一臉漠然靜靜流了會淚,只字未提前去祭拜,倒是省了他一番口舌。
這個敏感多思的小家伙在自己面前越來越隨意,是認(rèn)可自己了?
沈天行自得一笑,老子別的不行,看人還是有一套的。
明日詔哥兒就要過來,他這一年中又病了大半年,還沒見過小丫頭,恐怕見了就舍不得走了。
“對了,你留在錦衣衛(wèi)府一年多,以后有何打算?”
???
話題轉(zhuǎn)這么快,威脅?想趕她走了?
不要哇!人家才八歲多點,指揮使府里雖然財狼虎豹多,但外面更多??!
她都已經(jīng)這么努力展示自己有用了,怎么忍心的?!
看著也不像這么狠心的人啊!
見小丫頭終于抬起頭正眼看著他,沈天行忍不住樂起來。
明明渾身都是心眼子,卻總是這么懵懂無辜地看著人,能不上她當(dāng)?shù)娜斯烙嬍篱g少有。
“收你做義子,如何?”
沈天行又閑閑地冒出一句,好像隨口問她天氣如何。
哈哈,就愛看她大吃一驚的小樣兒!
明天詔兒那個小老頭來,聽到他憑空多了個小表弟,估計表情會更好看,嘿嘿,期待!萬分期待?。?/p>
不是,指揮使大人,世人知道你是這樣式兒的指揮使嗎?!
老大不小的,不結(jié)婚,不生子,據(jù)說諾大的國公府里除了從來不拉出來見人的一個通房,就沒別的女人了。
哦,不,聽說還有一個什么表小姐。
是指揮使大人過世夫人的侄女,一直生活在國公府,極少過錦衣衛(wèi)指揮使府,至少花無葦進府一年多一次沒見過。
“義,子?”花無葦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沈天行得意地一笑,
“對!義,子!”小丫頭就是敏銳。
可我是女的,女的!
還有好幾個人知道的!要滅口嗎?
哎,不是,重點是,我也沒打算一輩子當(dāng)男子,我還是想嫁人的!
我可還有好幾間嫁妝鋪子等著弄回來呢。
給你當(dāng)兒子算怎么回事兒??!
花無葦難得的有些慌了。
一年多觀察下來,覺得沈天行雖然在外名聲不好聽,但其實隨和大度,心地清正,她無數(shù)次慶幸自己能在這亂世中遇上這么一個大好人。
是好人卡發(fā)早了么?
拋開“大好人”的標(biāo)簽,其實這可是個權(quán)勢滔天,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的主兒,可以在金鑾殿上拎著相爺脖領(lǐng)子的人。
咋還突然翻臉無情本性暴露要壓榨她一個小女孩了呢。
這是演的哪一出兒啊?
這么缺兒子嗎?國公府里不是有通房嗎?
啊,不會是,不能生吧?!
花無葦突然瞪大了眼睛,懷疑地上下打量沈天行。
沈天行本來看著小丫頭變顏變色地正樂不可支。
卻見她突然大驚失色、一臉憐憫地上下打量他,嚇得他一身汗毛嗖地豎了起來。
這小丫頭,想到什么了?這么驚悚的眼神兒!
沈天行想問又直覺還是不要問的好。
兩個人你瞪我我瞪你,都不想先開口。
“啪!”
“大膽!”
沈天行一拍桌子。這句話比較安全。
“嘖嘖嘖!”花無葦反而軟下了身子,指揮使大人色厲內(nèi)荏了,沒啥大事兒。估計又是逗她的。
沈天行一口憋不住,泄氣地靠回椅背。
“不逗你,是真要收你做義子。當(dāng)然了,是對外的?!币娀o葦又把小身子坐直了,趕緊揮揮手,“當(dāng)然得你自己樂意。不樂意也不扣月銀?!?/p>
那行,不扣錢好商量。
“明天一早我有事先走,三皇子來后,你以我的義子身份接待他,帶他在府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,他想了解什么你給他講講,他想上街逛逛你就陪陪他?!?/p>
“啊,對了,今晚府里辦個認(rèn)親儀式,以后月銀二十兩?!?/p>
花無葦又坐直的身子馬上又軟了下去,二兩月銀到二十兩,這個真可以有。
等會回去速速把三皇子相關(guān)資料翻一遍,再把阿文和小綠荷弄過來好好問問,幫上司帶帶孩子嘛,應(yīng)該沒啥大問題的。
有問題看在翻了十倍的月銀,也沒有問題了。
阿文,小綠荷,能天天吃飽飯的日子就要來嘍!
花無葦喜滋滋抱著玫瑰酥離開沈天行書房。
一路走一路檢討自己。
指揮使大人其實是真的大好人,沒發(fā)錯好人卡,自己的直覺怎么可能出錯呢,竟然自我懷疑!
午后的陽光總是容易讓人心生惰意,尤其是剛剛受了幾番驚嚇,花無葦走出書房,淺淺伸展了一下。
隔著花叢有隱約人聲,
“一個來路不明的臭小子,人不大,心不小,還妄想做錦衣衛(wèi)指揮使接班人?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”
喲,又是那個天天說救過沈天行,喜歡倚老賣老的小旗錢老,這是,在說她?
雖然府里時不時有人私下議論,日常斜著眼睛口稱豎子的也不少。
但也就這個錢老最是不依不饒,明里暗里花樣百出的折騰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五十歲更年期到了。
花無葦決定無視他,這么美好的天氣,剛剛月銀翻了十倍,如此喜慶的時候,不跟腌臜計較。
”公子,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?”一個丫鬟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。
“沒事,正好想起點事兒!”
花無葦拔腿就走,唉嘿,又要被罵非禮勿聽了!
“豎子!汝不知非禮勿聽?!”
花無葦抱著玫瑰酥盒子的手暗暗比了個中指,
“真是,嘖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