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的圖書館總是格外安靜。溫時雨縮在文學區(qū)最角落的位置。奧斯卡·王爾德的《夜鶯與玫瑰》,是她第三遍讀這本小書了,卻依然為夜鶯用生命染紅玫瑰的情節(jié)眼眶發(fā)熱。
"你也喜歡王爾德?"
低沉的男聲從頭頂傳來,溫時雨猛地抬頭,一縷淺棕色的劉?;溲矍?。透過發(fā)絲的縫隙,她看到陳默正俯身看著她的書,鏡片后的眼睛含著笑意。
"陳、陳老師..."她慌忙合上書,耳尖發(fā)燙。開學才兩周,這位新來的英語老師已經是全校女生私下討論的焦點。二十五歲,劍橋留學歸來,更不用說他身上那儒雅又疏離的氣質,與學校里其他老師截然不同。
陳默自然地在她對面坐下,從公文包里取出同版本的《夜鶯與玫瑰》?!澳阆矚g里面的哪些句子?”
"我最喜歡夜鶯對學生說的那句話——'愛比智慧更好,比財富更珍貴,比少女的腳更美麗'。"溫時雨緊張的心臟直突突,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。她從未想過會與老師有這樣的對話,更沒想到他也會和自己喜歡同一本書籍。
"你的眼睛..."陳默突然說,"像王爾德描寫的紫羅蘭,在月光下的顏色。"
溫時雨感到一陣眩暈。這樣的話語已經遠遠超出了師生間應有的界限,可他的語氣那么自然,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。她低頭掩飾自己發(fā)燙的臉頰,卻聽到陳默輕笑道:"下周一英語課代表競選,我希望看到你的名字。"
溫時雨鼓起勇氣抬頭,正對上陳默專注的目光。那一刻,她恍惚覺得他不是在看著一個學生,而是在看著...一個能理解他的人。
直到陳默離開很久,溫時雨仍能聞到空氣中殘留的雪松香水味。她翻開日記本,顫抖地寫下:"今天,陳老師說我的眼睛像月光下的紫羅蘭..."
周一早晨,溫時雨站在講臺上進行課代表競選演講時,手指緊緊攥著裙角。她英語成績還算拔尖,只是發(fā)音方面,確實不盡如人意。她完全不明白陳默為何會暗示她參加競選。
"Thank you for your trust..."她的聲音越來越小,最后一個單詞幾乎消失在空氣中。
"溫時雨同學的發(fā)音確實需要加強,"陳默突然打斷她,"但她的學習態(tài)度非常認真,成績也不錯。這樣吧,本班的英語課代表就由她擔任,大家沒問題吧?"
教室里響起竊竊私語,溫時雨看到幾個女生投來嫉妒的目光。她張了張嘴想拒絕,卻在陳默深邃的眼神中鬼使神差地點了頭。
放學后,溫時雨去陳默辦公室送六班的英語作業(yè),正好撞見辦公室里唯一還在加班的陳默。
“陳老師,六班的英語作業(yè),我放在這里了!”溫時雨強裝淡定。
“嗯?!标惸p聲應著,“以后,每周三放學后,我在圖書館給你做發(fā)音糾正。"他的目光掃溫時雨震驚的臉,于是又補充一句,“是這樣的,你英語其實很不錯,但是口語發(fā)音也很重要,如果口語也能提升,定能給咱們六班爭光?!?/p>
“嗯,那就多謝陳老師了!”溫時雨受寵若驚的離開了。
期待又緊張的周三還是來了。
學校圖書館里這個點的人不是很多,溫時雨緊張地坐在陳默對面。落日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輪廓。
"放松,"陳默推過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,"先讀這段給我聽。"
溫時雨接過打印紙,發(fā)現是《夜鶯與玫瑰》的英文原文。她深吸一口氣,開始朗讀:"'She said that she would dance with me if I brought her red roses...'"
"停,"陳默突然靠近,手指輕輕點在她的喉部,"發(fā)'rose'的時候,舌尖要再抬高一些。"他的指尖溫度透過皮膚傳來,溫時雨幾乎忘了呼吸。
"再試一次。"他的聲音低了幾分。
"R-roses..."溫時雨結結巴巴地重復,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出胸腔。
"好多了。"陳默微笑著退回安全距離,卻從包里取出一本精裝書,"這是王爾德親筆簽名的初版,下周我們練習里面的對話。"
溫時雨瞪大眼睛。這樣珍貴的書籍,他竟然愿意讓她觸碰?她小心翼翼地接過,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手背,兩人同時觸電般地縮回手。
"老師為什么...對我這么好?"問題脫口而出后,溫時雨立刻后悔了。
陳默沉默了片刻,"也許因為..."他的聲音壓的很低,"在你身上,我看到了十六歲時的自己。"
今天的補習結束了,溫時雨感覺收獲頗多,她對陳默感激溢于言表?;氐匠鲎馕莺螅鋈沼洷荆?今天,他教會了我‘愛比智慧更好’的發(fā)音——Charity is greater than wisdom..."
那枚銀質尾戒被摘下又戴上,陳默知道自己在玩火,但當那個女孩用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時,他甘愿被灼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