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
急救室的門終于開了。
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(yī)生走了出來，臉色無比凝重。
陸讓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像瘋了一樣沖到醫(yī)生面前。
“醫(yī)生！她怎么樣了？我的寧寧怎么樣了？”
醫(yī)生推了推眼鏡，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陸讓。
“你是病人的家屬？”
陸讓張了張嘴，喉嚨干澀得發(fā)疼。
“是，我是她丈夫。”
醫(yī)生不滿地瞥了他一眼。
大概也聽說了，他這個丈夫有多“稱職”。
但醫(yī)生沒多說什么，只是公事公辦地開口。
“我們醫(yī)院最近引入了一種新型儀器，專門針對你妻子這種類型的胃癌?！?/p>
“不過還在試驗階段，使用需要家屬簽字?！?/p>
陸讓聽到這話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簽！我簽！”
已經(jīng)到了這個地步，哪怕只有一絲希望，他也要他的寧寧好好的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簽完字，怎么渾渾噩噩走出醫(yī)院的。
他回了家。
那個他和寧寧的家。
推開門，一片死寂。
客廳中央，放著她那個孤零零的行李箱。
他腳步一頓，心口像是被重物壓住，喘不過氣。
墻上，他們那張巨大的結(jié)婚照不見了，只留下一片刺眼的白。
他沖進臥室。
衣帽間里，屬于她的衣服、包包、首飾……全都沒了。
梳妝臺上，她最喜歡的香水，她用了好幾年的梳子，也消失得一干二凈。
他這才恍然。
她早就開始，一點一點地，把自己從他的世界里抹去了。
這個他當初為了給她驚喜，精心布置的婚房，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的痕跡。
他我頹然地倒在沙發(fā)上。
身體疲憊到了極點，腦子卻亂成一團，怎么也不肯閉上眼。
萬籟俱靜中，他耳邊卻驟然響起了寧寧的笑聲。
清脆的，帶著一絲狡黠。
“陸大少爺，你追了我這么久，怎么還不明白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？”
那是很多年前，他鍥而不舍地追了她一年多。
她從一開始的冷漠不耐，到后來態(tài)度漸漸軟化。
陸讓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釋放的信號，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，近乎懇求。
“在遇到你之前，我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?！?/p>
“給我一個機會吧，我絕不會讓你失望?！?/p>
她輕輕怔住了，眼里的防備像冰雪一樣漸漸消融。
他知道，她在那個名利場里待了太久，習慣了對所有人豎起高高的圍墻。
兩年追求，一年戀愛，七年婚姻。
整整十年，他終于走到她的圍墻后，讓她對他卸下心防，對他全身心信任。
他說不愿我們的感情被放在聚光燈下，被大眾評頭論足。
她便在拿到影后、前途最光明的時候，毫不猶豫地退了圈，與他隱婚。
她從不會說那些肉麻的情話，但她的愛，全都在行動里。
像冰面下洶涌的暗流，克制，卻又炙熱。
他也曾為擁有這樣的愛，而欣喜若狂，感動不已的。
他猛地抬手捂住眼睛，滾燙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，從指縫中洶涌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