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鐘寧大吵大鬧而不受制裁的行為,有兩種可能。一是,不在上課的時間內(nèi)。二是,被判定為清理垃圾。
當陳白這樣解釋的時候,阿星驚奇道,你竟然會說冷笑話。
陳白立刻沉默。任阿星怎么說好話,他也無動于衷。
不是因為被取笑的惱怒,他在思考。
由于路文君的安全外出,教室里的人陸陸續(xù)續(xù)也都出去了。有人組隊,有人獨善其身。一開始的恐慌仿佛都是上一個世紀的事情。他們已經(jīng)將一切都合理化然后接受了。
就像陳白一樣,他仿佛被這個地方吸引著。那些沒有解決的答案終究會在這里得到結(jié)果。出去只是順便的事。
教室外面接著長廊,高掛在空中,不間斷的支出更多的路,通往圖書館,食堂,實驗室和宿舍。那些樓上貼著標簽,高低錯落。仿佛懸浮在大霧中。
陳白走在廊道里,筆記本在手中被無意識地摩擦著。
阿星興致勃勃的要去食堂飽餐一頓。
通過數(shù)條天路。沿途的走獸發(fā)出陣陣嘶吼。天空似黑似藍??粗恢桓Z飛過來的鳥,渾身通白,眼睛像琥珀。
陳白念頭一動,將筆記本插兜里,然后伸出手。
手指觸碰到一層膜。
“嘿,小白,你干嘛呢——”阿星轉(zhuǎn)念一想:“殺死它們會有加分吧?”
“可惜。”
一道帶著遺憾卻冷淡的男聲傳來,隨著陳白視線的平移,他看到路文君已悄然站在身側(cè)。
“可惜?”
“現(xiàn)在還沒有開放。”路文君轉(zhuǎn)過臉,莫名露出森白牙齒,笑容詭異,“不然大家會更有機會的。”
“……”
陳白沉默下去。他不覺得這人是想讓大家都能得到更高的分數(shù)順利高考。這人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在隔岸觀火,然后還想把這把火燒的更旺。
他不自覺的盯著路文君走遠的身影。
阿星:“這人表面上看著挺有領(lǐng)導人的責任感和自大性質(zhì),但是卻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。這種人,不是在暗戳戳的搞事,就是在當攪屎棍!說不定,他就是幕后黑手呢!”
陳白收回目光。沿著人少的路線走。面上無波無瀾,心里卻開始翻江倒海。
……是嗎?
在這么多個奇怪的人里。
他會是那個縱火者嗎?
陳白垂下睫毛,一直走到面前聳立起高大的建筑。陳白抬了抬下巴??匆娛程美锩妫恍┟嫒缢阑业娜藖韥砘鼗刂貜椭嗤瑒幼?。
打菜,夾空氣,嚼咽。咔咔作響的骨骼仿佛隨時要錯開,一個小小的零件掉落,都能導致整個骨架散掉。
盤子里蜈蚣,蛆,毛毛蟲,蟬,還有各種古怪的蟲子。爬不動的被能爬的吃掉,能爬的再爬走。
直到盤子再次變空。一切又開始重復。
陳白看的沉默,臉一陣發(fā)青。旁邊還有人重復著走進走出的動作。
直到陳白發(fā)出一聲咳嗽。
他們所有人都頓了一下。然而卻只是頓了一下。表情從麻木變得痛苦,最終又干澀無力。
陳白不想走進去了。他轉(zhuǎn)過身去。一道聲音卻叫起他,帶著不確定:“陳白?”
陳白頓住,他又轉(zhuǎn)回去,天空與無數(shù)條線就交織在其身后,異獸飛躍于其中。與此同時,那只巨大而蒼白的鳥扇動了翅膀。
“你是?”陳白看著這個瘦弱的女孩。
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裙,閃動著睫毛,眼神靈動。但是站在詭異氣氛里,卻一點也不突兀。
只見她甜甜的露出一個拘謹?shù)男θ?,“我叫鄺靈仙?!?/p>
鄺靈仙?第七名。只參加了美術(shù),總分卻為87分。
“你找我有事?”陳白等了許久沒見對方開口,只是局促的微笑著,便主動開口。
“我…我想找你幫忙?!迸⒕o張的悄悄搓手指。
陳白眉梢動了動,“為什么找我?”
看見她向后瑟縮了一下,他又問:“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?!?/p>
“我、我只是在這里等著一個叫陳白的人。因為我聽過你的名字……在新聞里。”
“那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吧?”陳白不去看對方的失落與窘迫。
“我恐怕沒有能力幫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隨著陳白的遠離,那道極其微渺的聲音幾乎不可辨別。不知道是她沒有說下去的勇氣,還是聲音真的太小。
總之,陳白不會選擇和她組成隊友。
她的外貌純潔,充滿謊言。
陳白徑直離去。
沒了吃飯的意思,至少該去舒舒服服的睡一覺……雖然在這環(huán)境舒服的睡一覺是不可能的事。但是陳白還是被阿星念叨的來到男寢。
高聳的大樓上數(shù)不清黑乎乎的窗口。濕氣幾乎撲面而來。
陳白嗅著其中的細微的血腥味。將要踏進鐵門門檻的時候。
身后的人終于按耐不住的開了口。
“等一下。陳白,我不信你沒有察覺到我跟了你一路?!?/p>
“所以?”
陳白將蒼白的臉面對她,略高的個子,睫毛微微垂下去與之平視,一副病弱的慘淡氣質(zhì),說出的字句卻不帶一絲感情:“你也要我親口拒絕你?”
“不。”對方的目光直直地迎上來,帶著更加不近人情的味道。
就這么對峙了一會。陳白不再理會。迎著腥風走進那個陰濕的大樓。
鐵門閉合時,那冰冷平靜的聲音順風傳進:“我叫林啟瀾。你可以先考慮考慮。”
于是透過最后一絲細縫,陳白看見她黑色的眼睛并無多余的情緒。
陰濕的走道里,綠燈閃爍著,陳白觀察到這是四人一寢,上床下桌的宿舍。每個門牌號下面都貼著一個或兩個名字。
當陳白通過一樓墻上貼的分寢名單中找到自己的宿舍時,一道幽靈般的身影從他身后經(jīng)過。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著什么。
然后是帶著粘滯性的滴滴答答的水聲。
陳白側(cè)臉向一個宿舍門口望去,門縫下蔓延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跡。隨著轟隆一聲門響。
蒼老如骷髏的宿管拎著拖把從里往外拖著出來了。那背彎得極低,兩邊垂下的頭發(fā)將臉遮了個嚴嚴實實。
陳白只是盯了她一會兒。
這人大吼著將拖把往他身上一扔,陳白尚且沒嚇到,反倒是她驚恐的跑了。
怪異。
陳白沉沉地吐出口氣。好久才將目光從那名單和黑白人臉上掃過。才往自己宿舍的樓層爬去。
南-315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