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嘎吱——?。?！”
刺耳的剎車聲和碰撞的巨響！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從路口高速駛出，猛地撞向了公交車的前側方！
巨大的撞擊力如同重錘砸來！整個車身劇烈震顫、傾斜！車窗玻璃在瞬間向內崩裂！尖銳的碎片四散！林夕被慣性狠狠甩向前方，眼前金星亂冒！濃烈的汽油味和橡膠摩擦的焦糊味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！
尖叫！哭喊！玻璃破碎的聲音！金屬被撕裂的呻吟！車廂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！
林夕被撞得頭暈眼花，耳朵里嗡嗡作響，鼻腔里全是濃煙和血腥味。視野一片模糊。側方的車頭幾乎被撞爛。濃煙從黑車的引擎蓋下滾滾冒出，隱約可見火苗在跳動！
“救命…?。∥冶豢ㄗ×?！救命！” 凄厲的哭喊聲從林夕前方傳來。
是那個前排穿灰色夾克的男人！他被變形的座椅和擠壓的車廂死死卡住，一根斷裂的扶手斜插進了他的大腿，鮮血涌出，染紅了他灰色的褲腿和座椅。他的臉因劇痛和恐懼扭曲變形，眼神絕望地看向林夕。
林夕的心臟猛地揪緊?！皥猿肿?！我想辦法！” 他嘶啞地喊了一聲，目光掃向男人被卡住的位置。變形太嚴重了！憑人力很難撼動。濃煙越來越大，火苗已經舔舐上了公交車的車頭！必須盡快把他弄出去！
就在這時，林夕眼角的余光猛地瞥向了那輛肇事的越野車。透過車窗和扭曲的車框，他看到了駕駛室里——安全氣囊爆開，一片狼藉。駕駛員癱倒在方向盤上，滿臉是血。但那張側臉…那件熟悉的格子襯衫…
陳宇？！
是攝影部的陳宇！他的同事！
林夕的腦袋“嗡”地一聲！他怎么會…怎么會開得這么莽撞？！
“陳宇！！”林夕嘶吼著對方的名字，試圖喚醒他。但陳宇毫無反應，只有微弱的、帶著血沫的呼吸聲從他口中溢出，生命體征正在急速衰減。越野車的前座變形比公交車更嚴重，陳宇幾乎被擠壓成了一團！
兩人危在旦夕！
灰色夾克陌生人被卡在車內，大腿重傷，血流如注！
同事陳宇被困在燃燒的越野車里，瀕臨死亡！
而整個現場就像一個巨大的炸彈，隨時可能將所有人吞噬！
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！汽油泄露的滋滋聲和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如同死神的倒計時！林夕甚至能感覺到撲面的熱浪！他如果砸開身邊的窗戶，或許能自己逃出去！但另外兩人…
“啁啾——啁——啾——！?。 ?/p>
倒流的鳥鳴在他腦袋里再次炸響！這一次，父親的咆哮聲也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急迫：
“代價?。?！抉擇！??！”
棱鏡緊貼著皮膚，毫無征兆地爆發(fā)出刺骨的冰寒！那寒意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，仿佛要將他的血液都凍結！但同時，一股奇異的力量感也隨之涌現，一種…與世界脫節(jié)的剝離感。代價！需要代價去改變這個絕望的節(jié)點！無論選擇救誰，或試圖都救，都需要付出…記憶！
腦海中突然涌出一個瘋狂且自然的清晰念頭：
回溯！
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，林夕的右手猛地攥緊了胸前的棱鏡碎片！意識不顧一切地撞向那股冰寒的源頭！
嗡——
世界的聲音瞬間被拉遠、扭曲。車窗外的霓虹、車廂內的混亂、濃煙、火光…所有的色彩迅速剝離、褪色，只剩下單調冰冷的灰白。
時間的流動感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的、巨大的阻力，仿佛正站在一條無形的河流之中，試圖逆流而上，拖動沉重的鎖鏈。
他“看”到了。不是用眼睛，而是某種更直接的感知。
一條由無數細微光點構成的、散發(fā)著強烈衰敗氣息的“絲線”，從他自身延伸出去，連接著眼前這災難性的場景。這條線代表著剛剛發(fā)生的、即將導致三人死亡的車禍事件。絲線本身正劇烈波動、黯淡、瀕臨斷裂。
需要抓住它！抓住車禍發(fā)生前的那個點！那關鍵的一瞬之前！
林夕的意識在灰白粘稠的“河流”中奮力掙扎，每一次“劃動”都消耗著難以言喻的精力。他伸出手，穿過粘稠的阻力，艱難地探向那條代表“車禍前瞬間”的絲線源頭。
抓住了！
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！仿佛要將他整個靈魂都拖拽過去！
“滋——啦！”
棱鏡碎片驟然爆發(fā)出劇烈的灼痛！比墓園那次強烈十倍！與此同時，一股強烈的、難以抗拒的“剝離感”從腦海深處傳來！
畫面一閃而逝：
——蘇曉溫暖的笑臉，燭光搖曳的生日蛋糕。她正把一頂滑稽的紙皇冠戴在他頭上，周圍是朋友們的笑臉和祝福的歌聲。三天前的生日聚會，充滿輕松愉快的記憶碎片…
這畫面只存在了千分之一秒，隨即瞬間模糊、消失得無影無蹤！連同那一刻所有的歡聲笑語、蛋糕的甜膩氣息、朋友們的面孔…都被硬生生地從記憶里剜走！留下一個冰冷空洞的缺口。
記憶計量表！ 這個概念第一次無比清晰地出現在林夕的意識里。他感覺到了一種“額度”的消耗，一種珍貴之物的失去。代價！這就是父親日志里警告的“代價”！歡樂的記憶…優(yōu)先支付！
劇痛和記憶剝離的眩暈中，林夕的意識猛地一拽！
轟?。。?/p>
巨大的撞擊聲、金屬扭曲聲、玻璃爆裂聲…所有的聲音以倒放般的詭異姿態(tài)重新灌入耳中！
車身劇烈震顫又瞬間回正！
林夕猛地睜開眼！
他依舊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置！窗外是傍晚的城市街道和閃爍的霓虹。車子正平穩(wěn)地行駛著，雖然老舊，但完好無損。沒有撞擊，沒有濃煙，沒有火光，沒有血腥味！只有引擎的轟鳴和車身的輕微顛簸。
車流順暢，那個危險的十字路口安然無恙地駛過。
前排，那個穿著灰色舊夾克的男人，依舊側著頭靠在窗玻璃上，似乎睡得很沉。他的雙腿完好無損。
窗外，也沒有失控的黑色越野車和陳宇瀕死的身影。
成功了？他…回溯了時間？在撞擊發(fā)生前的一刻？挽救了灰色夾克人的腿傷，同事陳宇的死亡，還有他自己可能的災難？
心臟在胸腔里狂跳，幾乎要撞碎肋骨。冷汗浸透了內里的襯衫，冰冷的棱鏡緊貼著皮膚，那灼痛感似乎還殘留著，而記憶里那個關于生日聚會的空洞，冰冷而真實地存在著。
代價…真實的代價…
林夕靠在椅背上，大口喘著氣，看向窗外掠過的城市光影。夜色漸濃，舊檔案庫的站牌，在遠處亮起了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