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下蘄縣后,我沒有絲毫停歇。
我深知,我們這團剛剛燃起的火焰,還很弱小,一陣風就可能吹滅。我們必須趁著秦國的主力大軍尚未反應過來之際,以最快的速度,席卷天下,將這星星之火,燒成燎原之勢。
我派人攻打铚、酂、苦、柘、譙等縣,這些地方的秦朝官吏,早已被我們的聲勢嚇破了膽。他們要么聞風而逃,要么開城投降。我們的隊伍,像一個越滾越大的雪球,勢不可擋。
一路上,無數(shù)飽受秦吏欺壓的百姓,簞食壺漿,迎接我們的到來。他們把我們看作是解放者,是救世主。那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,更是踴躍地加入我們的隊伍。他們扔掉鋤頭,拿起我們分發(fā)的、簡陋的武器,眼神里燃燒著復仇的火焰。
我們的軍隊,在短短十幾天內,就從最初的九百人,發(fā)展到了數(shù)萬人。
我站在高處,看著下方那黑壓壓的、望不到邊際的人群,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豪情。
曾幾何時,我只是這萬千螻蟻中的一員。
而現(xiàn)在,我,是他們的王。
吳廣看著這番景象,也是感慨萬千。他拍著我的肩膀,大笑著說:“陳涉,你小子,真讓你說中了!這天下,果然是苦秦久矣啊!”
我笑了笑,心里卻很清醒。
我知道,這些人之所以歸附我們,一方面是因為對暴秦的痛恨,另一方面,也是因為我們“為扶蘇、項燕報仇”的旗號,深得人心。
但更重要的,是他們在我身上,看到了“天命”。
“魚腹藏書”和“狐鳴篝G火”的傳說,早已隨著我們隊伍的壯大,傳遍了四方。在百姓們的口中,我,陳涉,已經(jīng)被神化成了一個受命于天、前來解救蒼生的英雄。
我樂于見到這種神化。
因為我知道,在這個時代,迷信,是凝聚人心最有效的工具。
我開始有意識地,維護我的“神授”形象。我說話,總是帶著幾分高深莫測;我決策,總是聲稱得到了“上天”的啟示。
我的隊伍里,人才也越來越多。
一個叫葛嬰的將軍,率領著他的部隊,攻下了蘄縣以東的地方。
一個叫武臣的,智勇雙全,被我任命為將軍。
還有一個叫張耳的,和一個叫陳馀的,都是魏國舊地的名士,也前來投奔,被我待為上賓。
一切,都在朝著我預想的方向發(fā)展。
我們兵鋒所指,所向披靡。
下一個目標,是中原的重鎮(zhèn)——陳縣。
陳縣,是昔日陳國的都城,地理位置極其重要。拿下它,我們就等于在中原,扎下了一根釘子。
陳縣的守軍,是郡守和縣令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。他們在城樓上,看到我們那旌旗蔽日、連營數(shù)十里的浩大聲勢,腿都軟了。
郡守的兒子,親自帶兵出城迎戰(zhàn),想要立個功。
結果,我們的前鋒部隊,只用了一個沖鋒,就將他們打得潰不成軍。那郡守的兒子,連人帶馬,被亂軍踩成了肉泥。
城里的守軍,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意志。
當天夜里,就有人打開城門,向我們投降。
我們,一群被秦法逼上絕路的囚徒和農夫,就這樣,幾乎不費吹灰之力,占據(jù)了這座中原大地上,最繁華、最重要的城池之一。
進城的那天,陳縣的百姓,夾道歡迎。
他們看著我們這些衣衫襤褸、但精神昂揚的起義軍,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希望。
我騎在馬上,身披著從秦軍武庫里繳獲來的、最精良的鎧甲,心中百感交集。
短短一個月前,我還在大澤鄉(xiāng)的泥沼里,為生死而掙扎。
而現(xiàn)在,我成了這座城池的主人,成了數(shù)萬人生死的裁決者。
這種權力的滋味,是如此的甘美,如此的令人沉醉。
我看著那些對我頂禮膜拜的百姓和名流,心中那只鴻鵠,飛得更高了。
它告訴我,這,還不夠。
將軍,還不夠。
我要的,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。
在陳縣安頓下來后,我召集了當?shù)厮械暮澜芎兔?,商議下一步的計劃。
那些所謂的“三老”、“豪杰”,平日里在秦吏面前卑躬屈膝,此刻在我這個昔日的農夫面前,卻是一個比一個恭敬。
他們互相看了一眼,然后由一個年紀最大的長者,顫顫巍巍地站出來,對我深深一拜。
“將軍!”他的聲音,因為激動而顫抖,“您身先士卒,討伐無道,誅滅暴秦,為天下人除害,恢復楚國社稷!您的功勞,比天還高,比海還深!”
他頓了頓,猛地提高了音量,和在場的所有人,齊聲高呼:
“將軍功勞蓋世,理應為王!”
“請將軍為王!”
“請將軍為王!”
山呼海嘯般的聲音,在議事大廳里回蕩。
每一個人的臉上,都帶著“誠懇”與“期盼”。
我知道,他們之中,有人是真心擁戴,但更多的人,是想通過擁立我為王,來保住他們自己的富貴和地位。
但這,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他們說出了我最想聽的話。
我看著他們,看著那些跪倒在我腳下的、曾經(jīng)高高在上的名流。
我少年時所有的幻想,在這一刻,都成了觸手可及的現(xiàn)實。
我,陳涉,一個陽城的農夫。
終于,要登上那權力的巔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