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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泥濘里的星光 棍叔 21143 字 2025-08-04 16:34: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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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傳單的活兒干了半個月,李明的手掌磨出了繭子,解放鞋的鞋底也磨薄了一塊。那天傍晚收工,紫嘴唇女人突然塞給他一張名片:“這是我表哥的保險中介公司,招周末兼職,比發(fā)傳單體面?!?名片上印著 “安盛保險” 四個燙金大字,地址在一棟更氣派的寫字樓里。

周六去面試,李明特意穿上過年才舍得穿的藍布褂。中介公司在十五樓,電梯里的鏡面映出他局促的模樣,手指在褲縫上蹭了又蹭。面試他的是個戴金邊眼鏡的男人,自稱張經(jīng)理,說話時總用手指敲桌面:“我們需要能說會道的,你行嗎?”

李明想起三叔公被騙保險的事,突然挺直腰板:“俺不會騙人,但俺能把條款講明白?!?張經(jīng)理愣了愣,突然笑了:“明天來上班吧,試用期一天三十?!?/p>

第一天上班,李明被安排整理客戶資料。文件夾里的保單密密麻麻,很多條款他看著都頭疼。張經(jīng)理扔給他一本《保險法》:“三天內(nèi)背熟,不然走人?!?午休時,同事們都去樓下吃飯,他就著白開水啃饅頭,眼睛盯著書本上的黑體字,嘴里念念有詞。

周三下午沒課,李明去圖書館找資料,遠遠看見林薇坐在靠窗的位置。她面前攤著《風險管理》,筆尖在筆記本上飛快移動。李明猶豫了半天,還是走過去:“這道題…… 你會做嗎?” 林薇抬頭時,陽光剛好落在她睫毛上,像鍍了層金。

“這個模型很簡單,” 她拿過他的習題冊,“你看,把損失概率代入這個公式……” 筆尖劃過紙面,留下淡淡的墨痕。李明聞著她身上的香水味,比上次的更淡,像雨后的青草。等他回過神,題目已經(jīng)講完了,林薇正歪著頭看他:“聽懂了嗎?”

他慌忙點頭,耳朵卻紅得發(fā)燙。林薇突然笑了:“你這人真有意思?!?她從書包里拿出個蘋果,“給你,補充點維生素?!?蘋果上還帶著水珠,在陽光下閃著光。

英語聽力還是老大難。李明想起老師說的話,周末去舊貨市場淘了個二手隨身聽,花了十五塊。他把林薇給的聽力材料錄進磁帶,走路時聽,吃飯時聽,連發(fā)傳單的間隙都戴著耳機。有次在公交上,他跟著磁帶里的發(fā)音小聲重復(fù),鄰座的老太太笑著說:“這小伙子學外語呢?真用功?!?/p>

中介公司突然來了個大客戶,想給員工買團體意外險。張經(jīng)理讓李明幫忙整理資料,客戶看著他問:“小伙子,你覺得這份保單有啥坑?” 李明想起三叔公的經(jīng)歷,指著免責條款說:“這里寫著高空作業(yè)不賠,但您公司有外墻清洗工,得加附加險?!?/p>

客戶眼睛一亮:“我問了好幾個業(yè)務(wù)員,就你說實話?!?他當場簽了單,張經(jīng)理拍著李明的肩膀:“行啊你,這單給你提成!” 那天領(lǐng)工資時,信封里多了五百塊,李明捏著錢,手都在抖 —— 這抵得上家里半個月的開銷。

他給家里寄了三百塊,附言說自己在學校拿了獎學金。母親很快回信,說父親用這筆錢買了頭小豬仔,還說讓他別太省,多買些營養(yǎng)品。李明看著信,突然想起林薇給的蘋果,甜絲絲的,帶著陽光的味道。

期末考前,系里組織學習小組。林薇被推選為組長,特意把李明分在自己組里。“你的實務(wù)知識比我們都強,” 林薇笑著說,“特別是農(nóng)村保險這塊,老師都夸你有見解?!?李明不好意思地撓頭,其實那些見解,都來自村里的家長里短。

小組討論時,王浩突然說:“李明,你以后肯定能進保險公司當領(lǐng)導。” 趙磊跟著起哄:“到時候可別忘了帶帶兄弟?!?李明沒說話,心里卻像揣了個小火爐。他想起張經(jīng)理說的話:“保險這行,看的不是出身,是良心?!?/p>

考試結(jié)束那天,李明去中介公司領(lǐng)工資。張經(jīng)理遞給他個紅包:“這是年終獎,明年開學還來不?” 李明點點頭,突然想起什么:“張經(jīng)理,保險公司內(nèi)勤咋進?” 張經(jīng)理愣了愣:“內(nèi)勤得考編制,難著呢?!?他拍拍李明的肩膀,“不過以你的勁頭,說不定能成?!?/p>

回家的火車上,李明把紅包里的錢數(shù)了又數(shù)。窗外的風景倒退著,像他走過的路。他摸出林薇借給他的《保險營銷學》,扉頁上有她清秀的字跡:“長風破浪會有時?!?李明把書貼在胸口,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,像擂鼓,又像遠方的召喚。

車過黃河時,夕陽把河水染成金紅色。李明望著窗外,突然覺得那奔騰的河水,像極了自己的人生,雖然曲折,卻一直向前。他知道,前面還有很多困難,但他不再害怕,因為心里有了光,腳下有了路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8-04 16:34:1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