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完了完了完了…趕走了虎豹豺狼,但獅子親自下場了…”
白榆內(nèi)心瘋狂哀嚎。
“他是不是覺得我太瘦不夠塞牙縫,所以先趕走那仨,打算自己獨享?”
“還是覺得我偷他的獵物,罪大惡極?”
烈風(fēng)邁開步伐。
強壯的四肢踏在松軟的林地上,幾乎沒有發(fā)出聲音,他緩緩地、一步步地,朝著僵硬的白榆走了過來。
每一步,都踩在了白榆脆弱的心臟上。
“別…別過來…”
白榆在心里瘋狂尖叫,身體卻僵在原地,連尾巴尖都無法動彈分毫。
烈風(fēng)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。
巨大的陰影將白榆完全籠罩。
白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濃密鬃毛上跳動的陽光,感受到那具龐大身軀散發(fā)出的熱量,還有那種頂級掠食者氣息的、極具侵略性的雄性氣息。
他死死地閉上眼睛,等待著命運的審判。
是直接被拍死?還是被一口咬斷脖子?
預(yù)想中的劇痛沒有降臨。
他感覺自己的身子被…碰了一下?
白榆猛地睜開眼。
只見烈風(fēng)微微俯下他那顆碩大的獅頭,正用他巨大的爪子隨意撥弄白榆的身子。
動作很輕,甚至帶著點…好奇?
但那爪子的撥弄感和頂級掠食者氣息的絕對壓迫,讓白榆瑟瑟發(fā)抖。
“嗷——?。?!”
極致的恐懼徹底沖垮了理智。
白榆發(fā)出一聲凄厲的慘叫,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,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。
四肢爪子瘋狂地在地面上刨動,帶起一片草屑和泥土。
他瘋狂朝著樹林最茂密、地形最復(fù)雜的方向,沒命地、毫無章法地沖了出去。
一邊跑,一邊還發(fā)出驚恐萬分的、語無倫次的嚎叫。
“啊啊啊別吃我!我不好吃!我三天沒洗澡了肉是酸的!”
“救命?。—{子吃虎啦!還有沒有天理啦!”
“論文!我的獅子觀察報告還沒寫!我不能死啊嗚嗚嗚……”
看著那道白色身影以驚人的速度和狼狽姿態(tài)消失在茂密的灌木叢后,還伴隨著一連串驚恐到破音的胡言亂語,烈風(fēng)微微歪了下他那顆威嚴的獅頭。
熔金色的眼眸中,第一次清晰地閃過一絲名為錯愕的情緒,隨即被一種極其濃烈的興味所取代。
膽?。坑腥??滑稽?
不,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眼前這只小白虎帶給他的新鮮感。
作為新任的獅族族長,烈風(fēng)見過太多獸人面對他時的反應(yīng):敬畏、崇拜、恐懼、臣服、或者帶著目的的諂媚。
但像這樣…嚇得魂飛魄散、吱哇亂叫、還能爆發(fā)出如此驚人速度逃竄的…絕對是頭一份。
尤其是剛才那串亂七八糟的嚎叫里,似乎還提到了什么觀察報告?還有肉是酸的?
烈風(fēng)的嘴角,幾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。
那感覺,就像百獸之王在巡視自己領(lǐng)地時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只行為模式完全超出常理、格外滑稽的小動物。
有趣。
非常有趣。
而且,這只小白虎雖然狼狽不堪,但那身純白的皮毛底色在陽光下依舊顯眼,尤其是那雙因為驚恐瞪得溜圓的藍色虎眼。
烈風(fēng)天性中的開朗和自信讓他并不覺得被冒犯,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探究欲。
這只虛弱不堪卻又透著古怪機靈勁兒的小白虎,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?
他很好奇。
于是,烈風(fēng)動了。
他邁開他那強健有力的四肢,步伐從容而穩(wěn)定,如同在自家后花園散步,朝著白榆消失的方向,不緊不慢地追了過去。
對于獅族頂尖的掠食者來說,追蹤一只驚慌失措、氣息明顯的小白虎,簡直比喝水還容易。
白榆感覺自己快要跑得靈魂出竅了。
肺火辣辣的疼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。
后腿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奔跑再次撕裂,火辣辣地疼。四肢酸軟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罷工。
但他不敢停!一刻也不敢!
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:跑!離那頭金色的大獅子越遠越好!
他專挑最茂密、最難走的灌木叢鉆,試圖用枝葉阻擋追兵的視線,如果對方追來的話。
他繞著粗大的樹干瘋狂打轉(zhuǎn),企圖甩掉可能的追蹤。
他甚至試圖爬上樹。
可惜爪子太滑,樹干太粗,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徒勞地在樹皮上留下幾道淺淺的抓痕,然后狼狽地滑下來,摔了個屁股墩兒。
“該死的爪子!進化的時候就不能考慮下爬樹功能嗎!”
白榆一邊手腳并用地爬起來繼續(xù)跑,一邊在心里悲憤吐槽。
砰!
他沒看清路,一頭撞進了一大片帶刺的藤蔓叢里,尖銳的倒刺瞬間勾住了他白色的皮毛,疼得他嗷嗚一聲。
他試圖跳過一條小水溝,結(jié)果后腿乏力,直接摔進了渾濁的泥水里,濺起老大一片水花。
“哎喲!”
他被一根突出地面的樹根絆倒,結(jié)結(jié)實實來了個標準的“虎啃泥”,沾了一嘴的草葉和泥土。
每一次摔倒,他都像裝了彈簧一樣立刻彈起來,頭也不回地繼續(xù)狂奔,嘴里還不停念叨著。
“看不見我看不見我…”
“我是空氣我是空氣…”
“獅子大哥您行行好,放過我這二兩肉吧!改天給您上供一頭野牛行不行?”
然而,無論他跑得多狼狽,繞了多少彎,鉆了多少灌木叢,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。
他總覺得,有一道帶著玩味和審視的目光,牢牢地鎖定在他身上。
終于,白榆實在跑不動了。
他感覺自己的肺快要炸開,眼前陣陣發(fā)黑,四肢快癱了。
他踉蹌著撲倒在一棵巨大的金合歡樹下,背靠著粗糙的樹干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舌頭都吐了出來。
“不…不行了…跑…跑不動了…”
他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哀嚎,“要殺…要剮…給個痛快吧…”
他絕望地閉上眼睛,等待著那沉重爪子的落下,或者那帶著倒刺的舌頭再次舔舐他的皮毛。
這簡直比死還可怕!
幾秒鐘過去了…十幾秒鐘過去了…
預(yù)想中的攻擊并沒有降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