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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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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界駐人間辦事處的寫字樓藏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圈里,玻璃幕墻反射著來往車流的光,看起來和普通辦公樓沒什么兩樣。但倪魅剛走到門口,就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屏障——不是針對陰邪之物的結(jié)界,更像是某種身份識別的禁制。

她摸出師姐的身份牌,金屬邊緣還帶著體溫。當身份牌貼近玻璃門的瞬間,屏障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漣漪,門“嘀”一聲開了。

大廳里很安靜,前臺小姐穿著統(tǒng)一的制服,看見倪魅時愣了愣,似乎對她的穿著(洗得發(fā)白的牛仔褲配簡單的T恤)有些意外,但還是禮貌地起身:“您好,請問有預約嗎?”

“沒有?!蹦喵然瘟嘶问掷锏纳矸菖?,“我找你們負責人,關(guān)于五年前西線戰(zhàn)場的事?!?/p>

前臺的笑容僵了一下,目光落在身份牌上的“清瑤”二字時,瞳孔微縮:“請稍等,我需要通報。”

等待的間隙,倪魅打量著四周。墻上掛著靈界的規(guī)章條例,措辭官方得像份企業(yè)守則,完全看不出這里是管理人間靈修事務(wù)的核心機構(gòu)。電梯口的電子屏滾動播放著“靈修資格考核通知”,底下標注著報名費用——一串足以讓普通靈修望而卻步的數(shù)字。

五年不見,靈界倒是越來越像人間的官僚機構(gòu)了。

“倪小姐,這邊請?!鼻芭_領(lǐng)著她走向最里面的電梯,按了頂層的按鈕,“張司長在等您。”

電梯上升時,倪魅感覺到周圍的靈力波動越來越強,像是有無數(shù)雙眼睛在盯著她。她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引魂劍的劍柄,劍身在衣料下微微發(fā)燙,像是在預警。

頂層只有一間辦公室,門是厚重的紅木材質(zhì),上面掛著“司長辦公室”的牌子。前臺推開門,里面?zhèn)鱽頋庥舻奶聪?,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茶桌前泡茶,看見倪魅進來,抬了抬眼皮。

他的眼睛是純黑色的,沒有絲毫靈氣波動,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。

“倪魅?”男人笑了笑,聲音溫和得像在招待老朋友,“五年不見,你倒是沒怎么變?!?/p>

“張司長認得我?”倪魅挑眉。當年她在靈界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靈修,連參加高層會議的資格都沒有,按說不該被這位司長記住。

“清瑤的小師妹,我怎么會不認得?”張司長推過來一杯茶,茶湯清亮,卻泛著淡淡的灰氣,“當年你自爆靈核,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,沒想到……”他頓了頓,目光落在她胸口,“你這靈核,倒是比以前強多了?!?/p>

倪魅沒碰那杯茶,指尖的身份牌微微發(fā)燙:“我來是想問,當年師姐為什么會修改生死簿?還有西線戰(zhàn)場的犧牲者遺物,為什么會少了師姐的身份牌?”

張司長的笑容淡了下去,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:“清瑤是為了大局。當年戰(zhàn)事膠著,她私自修改生死簿,本是想扭轉(zhuǎn)戰(zhàn)局,卻沒想到引發(fā)了更大的混亂,最后才會……”他嘆了口氣,“至于身份牌,或許是清理戰(zhàn)場時遺漏了吧?!?/p>

“遺漏?”倪魅笑了,“靈界的清理隊連顆碎掉的靈核都能找到,會遺漏身份牌?”她猛地站起身,引魂劍瞬間出鞘,金光直指張司長的面門,“還是說,你們根本不想讓她的身份牌被找到?因為那上面沾了你們不敢讓人知道的東西?”

張司長臉上的溫和徹底消失,他抬手一揮,茶桌突然炸開,無數(shù)碎片帶著黑氣射向倪魅。倪魅揮劍斬斷碎片,卻見那些碎片落地后化作黑色的藤蔓,順著她的腳踝往上纏——和石室里的紅線一模一樣,只是顏色更深,怨氣更重。

“看來你已經(jīng)去過后山了。”張司長站起身,身上的中山裝裂開,露出底下纏繞的黑色符文,“李土地倒是忠心,可惜啊,擋不住大勢。”

“大勢就是用活人做陣眼,用靈核養(yǎng)煞?”倪魅一劍斬斷藤蔓,劍氣掃過辦公室的墻壁,露出后面隱藏的密室,里面擺滿了架子,每個架子上都放著一個透明的水晶棺,里面浸泡著靈修的尸體,腳踝處都纏著黑色的藤蔓。

最中間的水晶棺里,躺著個面容熟悉的男人——是當年西線戰(zhàn)場的總指揮,據(jù)說早在五年前就戰(zhàn)死了。

“這些都是‘備用’的陣眼。”張司長的聲音變得陰冷,“清瑤的尸身失控后,總得有人接替她。你以為靈界這五年為什么能壓得住地府?靠的就是這些‘鎮(zhèn)魂陣’。”

倪魅的手指在發(fā)抖,不是因為害怕,而是因為憤怒。她終于明白師姐那句“別碰往生錄”是什么意思——往生錄里記錄的,恐怕不只是生死,還有靈界這些見不得光的勾當。

“當年修改生死簿的,根本不是師姐,是你們逼她的!”倪魅的聲音發(fā)緊,“你們需要一個替罪羊,而師姐,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!”

張司長沒否認,他抬手結(jié)印,密室里的水晶棺突然同時打開,尸體們睜開純黑的眼睛,朝著倪魅圍過來。他們的動作僵硬,身上的藤蔓像鞭子一樣抽打著空氣,帶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。

“清瑤太礙眼了,她總說要遵守天道,可天道能讓靈界變強嗎?”張司長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,化作無數(shù)只黑色的飛蟲,“今天你既然來了,就留下當新的陣眼吧。你的靈核……可比清瑤的好用多了?!?/p>

飛蟲撲向倪魅的瞬間,引魂劍突然爆發(fā)出刺眼的金光,金光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,將飛蟲和尸體們擋在外面。倪魅低頭,看見胸口的身份牌正發(fā)出和劍身一樣的光芒,上面的“清瑤”二字像是活了過來,在金光中微微閃爍。

“師姐……”

她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,不是煞鬼的嘶吼,而是清瑤師姐溫和的語調(diào),帶著點無奈,又帶著點釋然:“小魅,別硬拼,往生錄在……”

聲音戛然而止,屏障卻猛地向外擴張,將所有尸體震飛出去。倪魅抓住機會,轉(zhuǎn)身沖向辦公室的窗戶,引魂劍劈開玻璃,縱身跳了下去。

下落的瞬間,她看見寫字樓頂層冒出濃郁的黑氣,像朵黑色的花在城市上空綻放。地面上的行人卻毫無察覺,依舊行色匆匆——他們被靈界的幻術(shù)蒙蔽了。

倪魅落在一條小巷里,剛站穩(wěn),就感覺胸口一陣發(fā)燙。她掏出身份牌,只見上面的“清瑤”二字正在慢慢消失,金屬牌變得黯淡無光,像塊普通的廢鐵。

“師姐……”她握緊身份牌,眼眶有些發(fā)熱。

這次,師姐是真的離開了。

巷口傳來腳步聲,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走了進來,手里拿著本線裝的古籍,封面已經(jīng)泛黃,上面寫著三個字:往生錄。

“看來你比我預想的要快?!蹦腥诵α诵Γ冻鰞深w小虎牙,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,“我是地府的無常,專門負責給你送這個。”

他把往生錄遞給倪魅:“清瑤當年偷偷把這本抄本藏在了地府,說如果有一天她出事了,就讓我交給你。正版的往生錄被靈界的人鎖起來了,這是唯一的副本?!?/p>

倪魅翻開往生錄,里面的字跡清秀,正是師姐的筆跡。前面記錄的都是普通的生死輪回,翻到最后幾頁,字跡開始變得潦草,像是在匆忙中寫就的——

“靈界在研究禁術(shù),用活人的靈核養(yǎng)煞,總指揮已經(jīng)被他們控制了……”

“他們逼我修改生死簿,把戰(zhàn)死的靈修名字改成自然死亡,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用他們的靈核……”

“小魅還在前線,不能讓她知道……”

“往生錄的秘密藏在……”

后面的字跡被墨點覆蓋,看不清了。

無常嘆了口氣:“清瑤最后是想把禁術(shù)的核心秘密寫下來的,可惜沒能寫完。不過她留了句話,說如果你看到這里,就去趟忘川河,找擺渡人要一樣東西。”

倪魅合上往生錄,指尖冰涼。靈界的高層,地府的無常,師姐留下的線索……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。

“靈界為什么要養(yǎng)煞?”她抬頭問。

無常聳聳肩:“誰知道呢?或許是想推翻地府,自己掌管輪回?或許是有更大的圖謀?!彼戳丝刺焐?,“我得走了,地府那邊還等著我回話。對了,”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“李家別墅的那個丫頭,蘇婉清,她的陰桃花其實是清瑤種下的,說是給你留個記號,讓你能找到后山的入口。”

原來如此。

無常的身影消失在巷口,倪魅低頭看著手里的往生錄,封面上的三個字在陽光下泛著微光。

忘川河,擺渡人。

下一站的方向,已經(jīng)很明確了。

她將往生錄收好,摸了摸胸口的引魂劍,劍身的溫度剛剛好,像是師姐的手在輕輕握著她。

不管靈界的圖謀是什么,不管前路還有多少陷阱,她都得走下去。

為了師姐,為了那些枉死的靈修,也為了自己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永生。

倪魅走出小巷,陽光落在她身上,拉出長長的影子。她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,云層后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涌動,但她的腳步?jīng)]有絲毫猶豫。

忘川河在人間的入口,藏在城西的一片老林里。據(jù)說只有心懷執(zhí)念的人才能找到。

而她的執(zhí)念,從來就沒放下過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8-10 20:11: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