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張被余清風(fēng)攥在手里的符紙，冰冷而沉重，像一塊燒紅的烙鐵，灼燒著他的掌心，也點燃了他心中名為“復(fù)仇”的火焰。他不再是那個只想著安穩(wěn)度日的社畜余清風(fēng)，此刻的他，是一個要為枉死的靈魂討回公道的戰(zhàn)士。
他沒有立刻報警。憤怒和一種近乎本能的保護(hù)欲驅(qū)使他，要親自面對那個惡魔，要親耳聽到他的供述，要讓他為對季涚柏所做的一切付出最直接的代價！他動用了所有能想到的人脈關(guān)系，甚至利用了一點職場積累的灰色信息渠道，終于鎖定了前任房東——那個早已搬離此地、改名換姓、試圖徹底抹去罪惡痕跡的“胖伯伯”，錢有財。
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，余清風(fēng)根據(jù)查到的地址，來到城市另一端一個老舊的奇牌室。烏煙瘴氣的房間里，麻將牌噼啪作響，劣質(zhì)香煙的味道嗆得人睜不開眼。他一眼就認(rèn)出了角落里的錢有財。幾年過去，他更胖了，松弛的肥肉堆在脖頸和腰腹，油膩的頭發(fā)稀疏地貼在頭皮上，臉色是一種長期縱欲和不健康飲食的蠟黃。他叼著煙，瞇著小眼睛，唾沫橫飛地和牌友爭論著剛才那把牌，手指粗短，指甲縫里滿是污垢。這副市儈、猥瑣的尊容，與季涚柏描述中那個“端水”的“伯伯”形象重疊在一起，顯得無比惡心和諷刺。
余清風(fēng)沒有廢話，徑直走過去，一把揪住錢有財?shù)囊骂I(lǐng)，在對方錯愕的罵聲和牌友的驚呼中，像拖死狗一樣將他拖出了奇牌室，粗暴地塞進(jìn)了自己停在路邊的車?yán)铩?/p>
“你他媽誰??？想干嘛？綁架??！”錢有財掙扎著，油膩的臉上滿是驚恐和色厲內(nèi)荏。
余清風(fēng)一言不發(fā)，發(fā)動車子，油門踩到底，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疾馳，最后停在了城郊一個廢棄的倉庫前。這里是城市遺忘的角落，只有雨聲敲打著生銹的鐵皮屋頂。
他將還在叫罵的錢有財拖下車，推進(jìn)了空曠冰冷的倉庫。雨水順著倉庫頂棚的破洞滴落，在地上積起小小的水洼。
錢有財摔倒在地，沾了一身泥水，狼狽不堪?！澳愕降资钦l？要錢？我有錢！放了我！”他驚恐地看著一步步逼近、眼神如同淬了冰的余清風(fēng)。
余清風(fēng)沒有回答。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季涚柏的照片，蹲下身，將照片幾乎懟到錢有財?shù)谋羌馇?。照片上，金發(fā)紅眸的青年笑容燦爛，眼神純凈。
“認(rèn)得他嗎？”余清風(fēng)的聲音冷得像冰渣。
錢有財渾濁的小眼睛聚焦在照片上，瞳孔驟然收縮！那是一種混合著極度驚恐和心虛的劇烈反應(yīng)！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，嘴唇哆嗦著：“不……不認(rèn)識！我不認(rèn)識！”
“不認(rèn)識？”余清風(fēng)猛地一拳砸在錢有財肥胖的臉頰上！
“噗！”錢有財被打得頭一偏，一口血沫混著半顆牙吐了出來，發(fā)出殺豬般的慘叫。
“那他媽是誰死在你的房子里？！是誰被你塞進(jìn)了那個衣柜里？！又是誰被你用那些該死的符紙封在里面？！說！”余清風(fēng)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，怒吼聲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。他揪住錢有財稀疏的頭發(fā)，將他骯臟的臉狠狠摜向冰冷潮濕的水泥地！
“啊——！別打了！別打了！”錢有財涕淚橫流，肥胖的身體因為恐懼和疼痛劇烈地顫抖著，“我……我說！我說！”
余清風(fēng)喘著粗氣，松開了手，像丟垃圾一樣將他甩開。他站在雨中，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(fā)和衣服，冰冷的觸感卻絲毫無法熄滅他胸中的怒火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上、像一灘爛泥的錢有財，眼神如同在看一只骯臟的蛆蟲。
錢有財捂著劇痛的臉頰和流血的鼻子，聲音因為恐懼而尖細(xì)顫抖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吐露著那骯臟不堪的真相：
“是……是那個小兔崽子……季……季涚柏……”他眼神躲閃，不敢看照片，“他……他租我的房子……長得……長得太招人了……那頭發(fā)，那眼睛……跟個洋娃娃似的……笑起來……媽的……”
錢有財舔了舔流血的嘴唇，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病態(tài)的迷戀和淫邪，隨即又被恐懼淹沒：“一開始……我就是……就是忍不住……趁他洗澡，偷看……或者……假裝不小心碰到他……那皮膚，滑得跟豆腐似的……”他的描述充滿了令人作嘔的細(xì)節(jié)，“他……他膽子小，不敢聲張……就是躲……臉紅紅的……更好看了……”
余清風(fēng)聽著，拳頭捏得咯咯作響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他仿佛能看到季涚柏當(dāng)時驚恐、無助又羞憤的樣子。
“后來……我……我就忍不住了……”錢有財?shù)穆曇舻土讼氯?，帶著一種無恥的委屈，“就想……就想嘗嘗鮮……那么漂亮的小東西……憑什么不能玩玩？那天……他又躲我……還罵我……我火了……就……就在他水杯里……下了點……藥……”他不敢說“安眠藥”這個詞。
“下了多少？！”余清風(fēng)的聲音如同寒冰。
“就……就幾片……想著……讓他睡過去……就沒事了……”錢有財眼神閃爍，“誰知道……誰知道他……他身體那么弱！睡下去……就……就再沒醒過來……”他猛地抬頭，帶著哭腔辯解，“我不是故意的！我真沒想弄死他！我就是……就是想玩玩！誰知道他這么不經(jīng)搞啊！”
“玩玩？！”余清風(fēng)再也控制不住，一腳狠狠踹在錢有財肥碩的肚子上！錢有財像只被煮熟的蝦米一樣弓起身子，發(fā)出痛苦的干嘔。
“然后呢？！然后你做了什么？！”余清風(fēng)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。
“我……我嚇?biāo)懒?！”錢有財蜷縮著，涕淚和泥水糊了一臉，“他……他沒氣了！涼了！我……我不能讓人發(fā)現(xiàn)??！我……我就把他……拖到次臥……那衣柜……最大……把他……塞進(jìn)去了……塞了好久……才關(guān)上……”他描述著藏尸的過程，語氣麻木又恐懼，“然后……我就去找人……找懂行的……大師……花了大價錢……大師說怨氣重……得封住……就……就貼了那些符……說……說把他魂也封在里面……就沒事了……房子……房子我也不敢住了……低價……低價就賣了……”
錢有財終于說完了，像一灘真正的爛泥癱在地上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。倉庫里只剩下雨聲和他狼狽的聲音。
真相遠(yuǎn)比余清風(fēng)想象的更加骯臟和令人發(fā)指！不僅僅是一樁為了掩蓋過失殺人的藏尸案，而是始于卑劣的覬覦、骯臟的騷擾，最終釀成的悲??！錢有財?shù)拿恳痪湓挘恳粋€描述，都像一把鈍刀，反復(fù)切割著余清風(fēng)的心臟。他仿佛能看到季涚柏最后的絕望和冰冷。
余清風(fēng)站在那里，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，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。他胸膛劇烈起伏，看著地上那個蛆蟲般的男人，殺意如同實質(zhì)般翻涌。他恨不得現(xiàn)在就親手掐死他，為季涚柏報仇！
但最終，他深吸了幾口冰冷的、帶著鐵銹味的空氣，強(qiáng)行壓下了沸騰的殺意。他拿出手機(jī)，撥通了報警電話，聲音冰冷而清晰：
“喂，110嗎？我要報案，一起謀殺案和非法拘禁尸體案。嫌疑人錢有財，現(xiàn)在被我控制在XX路廢棄倉庫。受害者季涚柏，尸體被藏匿在XX小區(qū)X單元XXX室的次臥衣柜里……”
掛斷電話，余清風(fēng)走到蜷縮的錢有財面前，最后看了一眼那張因恐懼和疼痛而扭曲的、令人作嘔的臉。他蹲下身，撿起掉落在一旁、沾了泥水的季涚柏的照片，用袖子仔細(xì)擦干凈。
他不再看錢有財一眼，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染。他拿著照片，走到倉庫門口，背對著那個惡魔，靜靜地等待著警笛聲的到來。
雨還在下，沖刷著倉庫的污穢，卻洗刷不掉那份沉甸甸的罪惡。余清風(fēng)低頭看著照片上季涚柏純凈溫暖的笑容，輕聲說：
“季涚柏，聽見了嗎？那個畜生……他親口承認(rèn)了。別怕……很快……很快我就帶你回家。” 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。他攥緊了照片，仿佛攥著那個在黑暗中等待了太久太久的靈魂的希望。警笛聲，由遠(yuǎn)及近，劃破了雨幕的寂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