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運(yùn)河落水醒來后,這具身體的每一寸都透著陌生,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憤怒,卻和溫以凡墜馬前的恨意如出一轍。
“就是她?”尖細(xì)的女聲從門內(nèi)傳來。
長樂公主被簇?fù)碇叱鰜?,鳳袍上的金線繡滿了牡丹,每走一步都像在碾壓地上的塵埃。
“下賤商戶就是下賤商戶,穿得再干凈,也掩不住身上那股子臭味?!?/p>
長樂公主身邊的嬤嬤尖聲附和,“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,公主府的門檻,是你!能踏的?”
唐依依嚇得往母親身后縮,小手攥緊了唐晚的衣角。
唐晚拍了拍她的手背,抬眼看向長樂公主,聲音平靜:“我來看我兒子?!?/p>
“你兒子?”長樂公主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,突然揚(yáng)手閃過一道冷光。
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狠狠甩在唐晚臉上!
“娘!”唐依依尖叫出聲。
唐晚被打得偏過頭,左臉頰瞬間浮起五道指痕火辣辣地疼。
長樂公主甩著手帕,鄙夷道:“賤婦!也配叫以凡‘兒子’?他是我公主府的人,跟你這賤婦早沒關(guān)系了!”
唐晚慢慢轉(zhuǎn)過頭,被打紅的臉頰上,眼神像淬了冰。
她(他)突然笑了,那笑聲里帶著少年人的桀驁,聽得長樂公主心里發(fā)毛。
“公主這巴掌,打得真響?!?/p>
話音未落,唐晚的手已經(jīng)揚(yáng)了起來。只聽“啪”的一聲,比剛才更響亮的巴掌聲炸響在府門前!
長樂公主被打得踉蹌后退,捂著右臉,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:“你、你你敢打我?!”
全場死寂,仆役們嚇白了臉,唐依依也愣住了,這不是她溫順的娘,這……這……
“打你又如何?”唐晚上前一步,眼神像刀子抵著長樂公主的咽喉,“你是公主,我是賤婦,可賤婦的臉,也是爹娘給的?!?/p>
她(他)突然伸手,捏住長樂公主的下巴,“公主的手金貴,打得了賤婦的臉?那賤婦的手,也扇得公主的臉?”
“反了!反了!……”長樂公主直覺眼前發(fā)黑,掙扎著尖叫,“來人!把這瘋婆子拖下去!”
“誰敢動(dòng)!”唐晚猛地松開手,“我是溫以凡的親娘,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生母!你們請我來救他,現(xiàn)在又想動(dòng)手?信不信!老娘現(xiàn)在就去敲登聞鼓,讓全長安的人都看看!”
她(他)的聲音帶著股豁出去的狠勁:“我兒子若有三長兩短,老娘就算拼了這條命,也得拆了你這公主府!”
溫溪亭匆匆趕來,看到眼前的亂象,臉色鐵青:“唐晚!你鬧夠了沒有!”
“鬧?”唐晚冷笑,“溫大人來得正好,給評評理——你請我來救你兒子,你夫人卻在府門前動(dòng)手打人,這就是公主府的待客之道?”
溫溪亭被噎,看著長樂公主紅腫的臉,又看看唐晚眼里的決絕,咬了咬牙:“帶她們?nèi)ゲ穹浚]我的命令,不準(zhǔn)出來!”
“柴房?”唐晚挑眉,“溫大人是想讓我這‘救命恩人’,跟耗子作伴?”
“不然!你還想住正房?”長樂公主捂著臉?biāo)缓穑耙粋€(gè)棄婦,能進(jìn)公主府就該謝天謝地了!”
唐晚沒再爭辯,只是牽著唐依依的手,經(jīng)過溫溪亭身邊時(shí):“以凡若有任何差池,我第一個(gè)找你算賬。”
溫溪亭的手猛地攥緊,看著她的背影,突然覺得這女人哪里不一樣了。
柴房比想象中更破敗,蛛網(wǎng)結(jié)了一層又一層。
門外傳來腳步聲,管事的端著個(gè)破碗,碗里的餿飯被他“哐當(dāng)”扔在地上。
“吃吧!賤婦就配吃這個(gè)?!惫苁滦敝坌Γ耙膊豢纯醋约菏裁瓷矸?,還敢跟公主叫板,活該!”
唐晚抬頭間,抓起餿飯,劈頭蓋臉扣在管事臉上!
“??!”管事被燙得尖叫,餿米粒粘了滿臉。
唐晚揪著他的衣領(lǐng),像拖死狗一樣把他往柱子上撞:“我兒子躺著生死未卜,你敢給老娘吃這個(gè)?”
她(他)的膝蓋頂著管事的后腰,撞得對方骨頭咯吱響,“信不信我現(xiàn)在就去大理寺告你們苛待生母,延誤救治?到時(shí)別說你這破管事,就是溫溪亭!也得脫層皮!”
“饒命!饒命??!”管事被撞得頭破血流,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,哪里還有剛才的囂張,“我這就去換!這就去換…好酒好菜!”
唐晚看著他連滾帶爬,轉(zhuǎn)身時(shí),對上唐依依震驚的目光。
唐依依指著墻角那把鎖,聲音發(fā)顫:“娘……娘…你剛才徒手掰斷那鎖……”
剛進(jìn)來時(shí),她嫌開門麻煩,徒手掰斷的——溫以凡練了多年的指力,此刻竟自然而然地用在了母親的手上。
她(他)看著姐姐眼里的驚疑,放緩了語氣,聲音低得像耳語:“依依,你要相信我……”
唐依依看著母親臉上的指痕,又想起她擋在身前的背影,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門外傳來管事的腳步聲,這次他端著個(gè)食盒,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醬肉和白米飯。
唐晚接過食盒,沒看他一眼,只是對唐依依:“吃吧,吃飽了才有力氣。”
月光從破窗照進(jìn)來,唐晚摸著玉佩上的血痕,想起十年前渣爹金榜題名,母親和姐姐被趕走,當(dāng)晚也是這樣的月色。
“等著吧!”她(他)在心里默念,……這筆賬,該好好算算了。
柴房外,長樂公主正對著玄清道長咬牙:“這女人不對勁,是不是被什么臟東西上身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