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我緩緩抬眸，目光再次投向御案后的帝王。
他不再是那個深不可測、令人敬畏的九五之尊，此刻，在我眼中，他更是那個曾在我最孤寂絕望時投來一束光的墨竹。
他靜靜地看著我，似乎在等我消化這個足以打敗認(rèn)知的真相。
最終，他打破了沉寂，聲音低沉，更像是“墨竹”那種洞悉人心的引導(dǎo)：
“現(xiàn)在，告訴朕，”他的目光牢牢鎖住我，不放過我臉上任何一絲細(xì)微的變化，“你，秦依依，站在朕的面前，你想要什么？”
空氣仿佛被抽空，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撞擊。
無數(shù)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。
我看著他。他的神色很認(rèn)真，沒有戲謔，沒有試探，只有一種近乎平等的的鄭重。
豁出去了！
我深吸一口氣，壓下所有翻騰的恐懼與不安，挺直了背脊。
“我要做皇后?！?/p>
饒是皇帝心性深沉，此刻也明顯愣住了！
侍立在角落陰影里的老太監(jiān)，頭垂得更低，幾乎要埋進(jìn)胸口，連呼吸都屏住了。
死寂。
皇帝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臉上。
他沒有立刻斥責(zé)，沒有拂袖而去，甚至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怒意。
他只是看著我，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語調(diào)，緩緩問道：
“……為什么？”
為什么？
我迎著他那幾乎能洞穿靈魂的目光，心臟在狂跳。
“因為，”我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后的平靜，“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，站在您的身邊，才不會再有人能輕易將我踩在腳下，不會再有人能隨意地欺凌我、算計我！”
我看著他，眼神沒有絲毫閃躲，繼續(xù)道：
“而且，我會努力?！?/p>
“努力變得足夠強大，去承擔(dān)起那個位置所需要的一切?！?/p>
“努力讓自己……”
“配得上您?！?/p>
皇帝依舊沉默著。
他臉上的表情極其復(fù)雜。
終于，皇帝的臉上，緩緩地綻開了一個笑容。
他沒有說“好”，也沒有說“不好”。
他甚至沒有對我的“為什么”做出任何評價。
他只是微微頷首：
“回去等著。”
我依言告退。
太監(jiān)引我退出暖閣，卻并未引向出宮的方向。七拐八繞，竟將我?guī)У搅艘惶幥逵难胖碌膶m殿。
“姑娘，請在此歇息，陛下有旨，一應(yīng)所需，自有人打理。” 引路太監(jiān)垂首說完，便恭敬地退下。
每日有宮女太監(jiān)無聲地送來精致的飲食和用品，態(tài)度恭敬疏離。
我卻日日都在焦灼的等待著。
直到殿外忽然傳來不同尋常的喧嘩，緊接著，是內(nèi)廷總管太監(jiān)那標(biāo)志性的唱喏聲：
“圣——旨——到——！”
我強壓下翻涌的情緒，整理衣冠，快步走到殿前庭院跪下。
總管太監(jiān)展開明黃卷軸，聲音洪亮，響徹整個永寧宮：
“奉天承運皇帝，詔曰：咨爾秦氏依依，秉性端淑，柔嘉維則。深得朕心，茲仰承天命，俯順輿情，以金冊金寶立爾為皇后！母儀天下！欽此——！”
他居然真的讓我做皇后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