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青黛，”她抬眼看向小丫鬟，眼神銳利如鷹，“替我辦兩件事。第一，明日一早，你去找府里負責漿洗、消息最靈通的劉婆子，如此這般……”她低聲吩咐了幾句。
青黛聽得眼睛發(fā)亮，連連點頭。
“第二，”明月昭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、不起眼的荷包，遞給青黛，“這里面是些碎銀子。你想辦法，避開所有人耳目，把這個荷包，送到西苑負責看守聽雨軒那個不說話的老婦手里。告訴她，這是少夫人賞她夜里辛苦的茶水錢，讓她務必‘看顧’好江姑娘，這幾日……不許任何人，尤其是柳先生那邊的人，私下接觸江姑娘。若有人強行要見，讓她想辦法立刻通知你?！?/p>
青黛接過荷包，用力握緊：“少夫人放心！奴婢一定辦到！那老婦人是個悶葫蘆，但聽說家里兒子病著，很缺錢，應該會聽話！”
“很好。”明月昭點點頭。
這是第一步，切斷柳文淵對江妃白的直接掌控和“調(diào)教”，拖延時間。
看著青黛悄然退下的背影，明月昭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無邊的夜色。
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顯露出了身形，低低施禮：“將軍?！?/p>
“聽到了什么？”
黑影湊了過去，輕聲將柳褔和江妃白說的事情一字不漏的稟報了一遍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明月昭目光一凝，銀牙緊咬：“鹽運史繼室……柳褔便這樣打動了她！簡直便宜至極！”
“將軍不必為她發(fā)怒。此種女子，教坊司中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將軍已離任，還是多多考慮如何脫身為妙。按大齊律，夫婦一體，共存共榮。若是無端為此瑣事和離，于將軍極為不利?！?/p>
“我明白。你且安心。”
“是?！?/p>
黑影又無聲無息退了出去。
陸懷袖和柳文淵以為他們將江妃白藏在最偏僻的角落，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著骯臟交易，是“燈下黑”。
殊不知，真正的“燈下黑”，是她明月昭。
她已在這片他們自以為安全的陰影里，悄然布下了第一顆棋子。
柳文淵想賣人？陸懷袖想脫罪？江妃白想攀高枝？都休想！
一句話：將她的真心還來！將她的人生還來！血債血償！
這盤棋，才剛剛開始落子。
她要讓他們親手送出去的“貨物”，變成炸毀他們自己的驚雷！
青黛的行動迅捷而有效。
碎銀子送到了看守聽雨軒的沉默老婦手中，那婦人得了實惠，又懾于世子妃的威勢，果然將院門看得如同鐵桶一般。
柳福再次試圖進入調(diào)教江妃白，被老婦以“江姑娘身子不爽利，剛喝了安神湯睡下”為由硬生生擋了回去。
其實是看看江妃白是否對自己還有幾分柔順。
恰好跟他相好的姑娘甜梨回了老家，夜中寂寞，便想著能不能來鉆點空子。
柳文淵得知后，眼神陰鷙得幾乎能滴出墨來。
他不是不喜歡這個姑娘。
只是世子的態(tài)度曖昧的很，侄子又急吼吼的。
沒想到她也守不住，跟世子染上了。
不得已，才出此下策，賴她嫁得遠遠的，免得放在跟前難受。
故而他囑咐侄兒不要硬闖，要妥善尋找機會上手，以免打草驚蛇，驚動了世子和世子妃。
畢竟世子跟她已有瓜葛在先。
沒想到，江妃白被明月昭關(guān)住了。
又有世子派來的下人不時的小意哄著，不多久，江妃白又變成了裊裊婷婷的聽雨軒的女主人。
明月昭深知，柳文淵和陸懷袖不會善罷甘休。
她需要更強大的力量，更直接的證據(jù)，以及……更可靠的盟友。
困在內(nèi)宅與這兩個豺狼周旋，終究是下策。
突破口，依舊在江妃白身上，但方向已經(jīng)改變。
明月昭不再試圖喚醒一個甘愿沉淪的靈魂，她需要的是足以釘死陸懷袖和柳文淵的鐵證，以及徹底掌控自身命運的資本。
“青黛，”明月昭在燈下鋪開一張宣紙，提筆蘸墨，“你說，府里漿洗房的劉婆子，是十幾年的老人了？”
“是，少夫人?！鼻圜禳c頭，“劉婆子嘴碎，但記性極好，府里上上下下、前前后后十幾年的事兒，她門兒清！奴婢按您的吩咐，裝作好奇打聽以前府里有沒有才女什么的，她果然說了好些！”
“哦？她怎么說江妃白？”明月昭筆鋒未停，在紙上勾勒著復雜的線條，似乎在畫什么圖樣。
“劉婆子說，江姑娘是三年前被柳先生帶進府的，那會兒她可風光了！說是江南有名的才女，家里也是書香門第，挺有來頭呢！”青黛回憶著，“可不知怎么的，沒過多久，就聽說她家里出了事，好像是她父親和兄長犯了什么大錯，被抄了家……人死的死，流放的流放……她就一下子從貴客變成了……呃……”青黛沒敢說下去。
“變成了寄人籬下、任人宰割的累贅?！泵髟抡牙淅涞亟由?，筆下線條陡然變得銳利，“她家里犯的，是什么錯？”
青黛努力回想：“劉婆子說得含糊，好像是……貪墨？還是……卷進了什么案子？反正是跟鹽務有關(guān)？對！她說了一句‘鹽上的事兒，沾了就是一身腥，江家也是糊涂’！”
鹽務！ 明月昭手中的筆猛地一頓，一滴濃墨滴在紙上，迅速暈染開一片污跡。
江南鹽運使張大人……江家因鹽務獲罪……柳文淵要將江妃白“賣”給張大人……
一條冰冷而血腥的鏈條瞬間在她腦中清晰起來！
……
這件事，有鬼！
燭火在世子陸懷袖的書房里不安地跳動，將兩張緊貼在一起的臉龐映照得扭曲而曖昧。
紅俏鬢發(fā)散亂，薄衫半褪，整個人幾乎要嵌進陸懷袖的懷里，軟若無骨的手指正探入他微敞的衣襟，描摹著堅實的胸膛。甜膩的香氣混雜著酒氣，熏得人頭腦發(fā)昏。
“世子爺……”紅俏的聲音像浸了蜜糖，又帶著勾人的喘息，“您今兒個心不在焉的……可是嫌婢子伺候得不好？”她指尖大膽地向下滑去。
陸懷袖心不在焉地捏了捏她的腰肢，目光卻飄向門口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：“少聒噪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