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蒙蒙亮,林羽就被窗外的鳥鳴吵醒了。他昨晚對著那卷《倉頡篇》研究到深夜,那些奇怪的符號像走馬燈似的在腦子里轉(zhuǎn),到現(xiàn)在太陽穴還隱隱作痛。他翻了個身,想再睡會兒,卻被一陣輕手輕腳的腳步聲攪了睡意。
“公子,該起身了?!?春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,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。
林羽悶哼了一聲,把腦袋埋進被子里。在現(xiàn)代時他就是個夜貓子,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,哪受過這種罪??纱禾蚁袷钦J準了要叫醒他,隔一會兒就輕聲喊一句,磨得他實在沒法睡,只能掀開被子坐起來,沒好氣地喊:“進來吧?!?/p>
春桃推門進來時,身后還跟著兩個捧著衣物的侍女。那兩個侍女穿著比春桃更素凈的灰布襦裙,低著頭不敢看他,手里捧著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,最上面是件深藍色的朝服,看著就沉甸甸的。
“公子,今日是初一,按規(guī)矩要去正廳給君夫人請安,” 春桃一邊指揮侍女擺衣物,一邊解釋,“張管家說您大病初愈,本想替您告假,可君夫人特意讓人來說,一定要見您。”
林羽的眉頭瞬間皺起來。請安?他現(xiàn)在連自己到底是嬴成蟜還是李由都沒弄明白,哪有心思去應(yīng)付什么君夫人??伤麆傁刖芙^,就想起昨晚春桃說的 “咸陽第一紈绔” 的名聲,若是連請安都不去,豈不是坐實了自己不懂規(guī)矩?
“知道了?!?他不情不愿地應(yīng)了一聲,目光落在那件朝服上,“穿這個?”
“是啊,” 春桃拿起朝服,小心翼翼地展開,“這是見長輩的正裝,君夫人最看重規(guī)矩了,可不能穿得隨意。”
林羽看著那件朝服就頭大。交領(lǐng)右衽,寬袍大袖,光是領(lǐng)口的系帶就有三根,更別說腰間還要束玉帶。他昨晚翻來覆去想了半宿,覺得自己大概率就是李由,那眼前的長安君府不過是個幌子,可這幌子偏偏規(guī)矩多得要命,比他在歷史書上看到的秦代禮儀還要繁瑣。
“公子,奴婢伺候您穿衣吧?!?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侍女上前一步,手里捧著里衣,怯生生地說。
林羽本想自己來,可想起昨天穿外袍時的狼狽,還是默認了。那小侍女的動作很輕柔,先幫他穿上白色里衣,又套上中衣,最后才拿起那件深藍色的朝服。朝服的料子是厚錦,繡著暗紋,穿在身上沉甸甸的,像是裹了層棉被。
“公子抬抬胳膊?!?小侍女踮著腳,想把袖子套好,可林羽比她高出一個頭,她費了半天勁才把袖子整理平整,額角已經(jīng)沁出了細汗。
林羽看著她費勁的樣子,心里有點過意不去,主動配合著抬胳膊、轉(zhuǎn)身??僧斝∈膛闷鹉菞l玉帶時,他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。那玉帶是用七塊白玉拼成的,中間用金扣連接,看著就硬邦邦的。
“這東西一定要束?” 他看著玉帶,總覺得像是刑具。
“是啊,” 春桃接過玉帶,熟練地在他腰上比劃,“束玉帶是規(guī)矩,松緊都有講究,太緊了顯局促,太松了又失了體面。公子您看,這樣正好。”
她把玉帶系好,又往后退了兩步打量,滿意地點點頭。可林羽卻覺得腰像是被鐵圈箍住了,連深呼吸都費勁。他試著彎腰撿掉在地上的玉佩,剛彎到一半就被勒得喘不過氣,差點把剛喝的粥吐出來。
“這什么破規(guī)矩!” 林羽一肚子火,伸手就去解玉帶,手指卻被金扣卡住,越急越解不開,干脆一把將玉帶扯了下來,連帶著朝服的領(lǐng)口都被扯歪了。
“公子!” 春桃嚇得臉都白了,連忙撿起掉在地上的玉帶,“這可使不得!這玉帶是君上賞的,弄壞了可怎么好?”
林羽煩躁地把朝服扒下來,隨手扔在地上:“穿這玩意兒簡直是受罪,誰愛穿誰穿!”
朝服落在青石板上,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,暗紋被壓得變了形。那兩個小侍女嚇得跪在地上,頭埋得低低的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春桃拿著玉帶,急得眼圈都紅了:“公子您這是何苦呢?君夫人要是知道了,肯定要生氣的?!?/p>
“生氣就生氣,” 林羽一屁股坐在床榻上,揉著被勒紅的腰,“我昨天剛從水里撈上來,身子虛,穿不了這么沉的衣服。再說了,見自己娘還要這么多規(guī)矩?”
他這話是隨口說的,卻沒想到春桃的臉色更白了:“公子可千萬別這么說!君夫人雖是您的養(yǎng)母,卻也是君上的正妻,按規(guī)矩要稱‘夫人’,不能叫‘娘’的?!?/p>
養(yǎng)母?林羽心里一動。這么說,原主確實不是長安君的親生兒子?那他是李由的可能性就更大了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,規(guī)矩真多。” 林羽擺擺手,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,“我不穿朝服,穿件常服去不行嗎?”
春桃猶豫了一下,從衣柜里翻出件月白色的錦袍:“這件吧,料子輕便,也算是體面。”
林羽看那錦袍沒那么多系帶,才點了點頭。這次他沒讓侍女幫忙,自己拿著錦袍往身上套。雖然還是有點不習慣,但比穿朝服利索多了。可剛系好腰帶,就看到春桃手里拿著個東西走過來,像是根銀色的帶子。
“這又是什么?” 林羽警惕地問。
“是束發(fā)的發(fā)帶,” 春桃拿起發(fā)帶,又拿起一把木梳,“公子見長輩,頭發(fā)要束得整整齊齊才行。”
林羽的頭發(fā)不算長,剛及肩膀,他平時在現(xiàn)代都是短發(fā),突然留這么長的頭發(fā),總覺得礙事。春桃拿著木梳給他梳頭,動作很輕,梳子齒劃過頭皮,帶著點酥麻的癢意。她把頭發(fā)攏到頭頂,用發(fā)帶系成一個髻,又插上一根玉簪。
“好了?!?春桃退后一步,滿意地看著他,“這樣就得體多了?!?/p>
林羽走到銅鏡前看了看。鏡中的少年穿著月白錦袍,頭發(fā)束得整整齊齊,玉簪在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,確實比昨天那副病懨懨的樣子精神多了??伤傆X得哪里不對,像是戴著個假面具。
“公子,該去正廳了,再晚就誤了時辰?!?春桃拿起一個小荷包,遞給他,“這是您平時戴的,里面裝著香料,君夫人喜歡這個味道?!?/p>
林羽接過荷包,觸手溫潤,像是玉做的。他隨手塞在袖袋里,跟著春桃往外走。剛走到院子里,就看到張管家站在門口,手里拄著拐杖,臉色不太好看。
“公子,您怎么穿成這樣就出來了?” 張管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月白錦袍上,眉頭緊鎖,“朝服呢?”
“太勒得慌,穿不了?!?林羽說得理直氣壯。
張管家的臉一下子就垮了:“我的小祖宗!君夫人要是怪罪下來,老奴可擔待不起??!再說了,丞相今天回府,若是看到您這模樣,少不得又要教訓您?!?/p>
“丞相?哪個丞相?” 林羽心里一動。
“還能是哪個?自然是李斯丞相啊。” 張管家嘆了口氣,“老奴剛收到消息,李丞相今日休沐,要回府來看您。您說您要是這副樣子見他,他能高興嗎?”
李斯要來看他?林羽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正想找機會弄清自己的身份,李斯主動送上門來,倒是省了他不少事??赊D(zhuǎn)念一想,又有點緊張。那可是李斯,輔佐秦始皇統(tǒng)一六國的大丞相,心思深沉得很,自己這個冒牌貨能瞞得過他嗎?
“他來就來唄,” 林羽強裝鎮(zhèn)定,手卻下意識摸了摸袖袋,“我剛醒,穿舒服點怎么了?”
張管家還想勸,卻被林羽打斷:“行了行了,我知道了。我先去給君夫人請安,等李斯來了再說?!?/p>
他說著就往外走,不想再聽張管家嘮叨??蓜傋叩皆洪T口,就被張管家叫?。骸肮樱∧ツ膬??正廳在東邊,您往西邊走是要去后門??!”
林羽腳步一頓,臉上有點發(fā)燙。他昨晚研究了半天府里的布局,本想裝作輕車熟路,沒想到還是記錯了方向。
“我…… 我先去趟茅房,再去正廳?!?他隨口編了個理由,轉(zhuǎn)身往東邊走??勺吡藳]幾步,就看到幾個侍女端著水盆從前面經(jīng)過,說說笑笑的,像是在議論什么。
“聽說了嗎?今天丞相要回府,廚房殺了好幾只雞呢?!?/p>
“可不是嘛,還買了新鮮的魚,說是公子最愛吃的?!?/p>
“就是不知道公子今天會不會安分點,別又惹丞相生氣?!?/p>
林羽聽得心里發(fā)毛??磥磉@李斯不僅要來,還對 “自己” 了如指掌,連愛吃什么都知道。他現(xiàn)在越來越確定自己就是李由,那這個君夫人和長安君,說不定就是李斯安排的棋子,專門用來掩護他的身份。
“公子,這邊走。” 春桃在前面引路,穿過一個月亮門,就看到一個寬敞的院子。院子里種著幾棵槐樹,樹下擺著石桌石凳,幾個老仆人正在打掃落葉。
正廳就在院子盡頭,是座五開間的大屋,門楣上掛著 “松鶴堂” 的匾額,看著就莊嚴肅穆。林羽剛走到門口,就聽到里面?zhèn)鱽砼苏f話的聲音,溫溫柔柔的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“成蟜還沒到?”
“回夫人,張管家說公子剛醒,許是起晚了。”
“醒了就該守規(guī)矩,病了不是借口。”
林羽深吸一口氣,推門走了進去。正廳里擺著幾張?zhí)珟熞危厦驿佒⑵ぷ鴫|,一個穿著墨綠色錦袍的中年女人坐在主位上,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,臉上沒什么表情,眼神卻很銳利,正看著門口。
“孩兒給夫人請安?!?林羽學著記憶里的樣子,拱手行禮。他不知道該用什么姿勢,只能盡量做得標準些。
“起來吧?!?君夫人的聲音很平淡,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,“身子好些了?”
“好多了,勞夫人掛心。” 林羽低著頭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他總覺得這個女人能看穿他的底細。
“好些了就該懂規(guī)矩,” 君夫人端起茶杯,輕輕抿了一口,“穿成這樣就來了?你的朝服呢?”
林羽心里咯噔一下,果然還是被問了。他剛想找借口,就聽到君夫人繼續(xù)說:“罷了,你剛醒,就不罰你了。但下不為例?!?/p>
林羽松了口氣,剛想說謝謝,就聽到君夫人又說:“聽說你落水那天,和咸陽侯家的公子在一起?”
“是?!?林羽不知道她想問什么,只能含糊應(yīng)著。
“以后少跟那些人來往,” 君夫人放下茶杯,語氣嚴肅起來,“他們是宗室子弟,你身份不同,走得太近容易讓人說閑話?!?/p>
身份不同?林羽心里一動。她這是在暗示他不是宗室子弟?
“知道了?!?林羽點點頭,不想多說。
君夫人又問了些他身體的情況,林羽都一一應(yīng)付過去。他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君夫人雖然嚴厲,卻不像真的生氣,倒像是在例行公事。問了沒幾句,就說:“行了,你剛醒,回去歇著吧。等會兒丞相來了,我讓下人去叫你?!?/p>
林羽求之不得,連忙行禮告退。剛走出正廳,就長長舒了口氣,感覺像是剛考完一場試。
“公子,夫人沒罰您就好?!?春桃在旁邊小聲說。
“她好像也沒怎么生氣?!?林羽疑惑地說。
“夫人對您一直這樣,看著嚴厲,其實心里疼您?!?春桃笑著說,“咱們回西跨院吧,等丞相來了再說?!?/p>
林羽點點頭,跟著春桃往回走??勺叩桨肼?,他突然停下腳步?;匚骺缭旱戎焕钏贡P問?他才沒那么傻。他現(xiàn)在最需要的是時間,最好能溜出去,找個地方好好想想,或者去曲江池看看,能不能找到李忠說的那枚玉蟬。
“春桃,你先回去吧,我想去花園走走?!?林羽說。
春桃愣了一下:“公子不回西跨院嗎?”
“回去也沒事做,” 林羽擺擺手,“你告訴張管家,我在花園里曬太陽,讓他別來煩我。”
他說著就往花園的方向走,沒給春桃反駁的機會?;▓@在府里的西邊,靠近后門,他昨晚研究布局時就發(fā)現(xiàn),那里的守衛(wèi)最松,說不定能溜出去。
花園里種著不少花草,還有個小池塘,幾只鴨子在水里游來游去。林羽沿著池塘邊的小路慢慢走,腦子里亂糟糟的。李斯要來,他該怎么應(yīng)對?直接承認自己是穿越過來的?肯定不行。裝傻充愣?以李斯的精明,說不定一眼就看穿了。
他走到一棵柳樹下,靠在樹干上,摸了摸袖袋。昨天他在枕頭底下摸到個小布包,里面裝著幾塊碎銀,像是原主藏的私房錢。有了錢,就能在外面買點吃的,也能打聽點消息。
“溜出去再說?!?林羽打定主意,往花園深處走去。越往深處走,人越少,最后連個仆人都看不到了。他找到一堵矮墻,墻不高,上面爬滿了藤蔓,看起來像是很久沒人打理過。
他左右看了看,確認沒人,就抓住藤蔓往上爬。墻頭上的磚有點松動,硌得他手疼。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,剛想跳下去,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聲音。
“公子!您在干什么?”
林羽嚇得差點掉下去,回頭一看,是張管家。張管家拄著拐杖,正氣喘吁吁地看著他,臉上滿是著急。
“我…… 我看看墻外有什么。” 林羽尷尬地說。
“您要翻墻出去?” 張管家氣得拐杖都快掉了,“公子您瘋了?丞相馬上就到了,您要是跑出去,丞相非扒了您的皮不可!”
“我就是出去透透氣,很快就回來?!?林羽還想狡辯。
“透透氣在府里透不行嗎?非要翻墻?” 張管家走到墻下,伸手想讓他下來,“快下來!要是被夫人知道了,又要罰您抄《論語》了?!?/p>
林羽看著張管家著急的樣子,心里有點過意不去。這老頭雖然嘮叨,卻是真心為 “自己” 好。他猶豫了一下,還是順著藤蔓爬了下來。
“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?” 林羽拍了拍身上的土。
“春桃說您來花園了,我就知道您沒安好心,” 張管家拄著拐杖,氣得直發(fā)抖,“您忘了上次翻墻出去,被丞相發(fā)現(xiàn),罰您在祠堂跪了三個時辰?”
林羽心里一驚。原主還干過這事?看來這 “咸陽第一紈绔” 的名聲不是白來的。
“知道了,我不出去了?!?林羽敷衍道,眼睛卻瞟著那堵矮墻,心里還在盤算著。
張管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把他往回拉:“走,跟我回西跨院!我親自盯著你,看你還怎么溜!”
林羽被張管家拉著往回走,心里老大不情愿??勺叩桨肼?,他突然想起個事,停下腳步:“張管家,我昨天在枕頭底下摸出個布包,里面有幾塊碎銀,那是誰的?”
張管家愣了一下:“那是您自己藏的私房錢?。∶看纬鋈ジ切┕痈绾染?,就偷偷拿點,還以為沒人知道呢?!?/p>
林羽心里有了底??磥碓鹘?jīng)常溜出去喝酒,那他出去一趟也不算反常。
“我那是攢著買筆墨的,” 林羽嘴硬道,“誰喝酒了。”
張管家笑了笑,沒戳穿他?;氐轿骺缭海瑥埞芗夜皇卦陂T口,像是生怕他再跑了。林羽坐在屋里,看著窗外的太陽一點點升高,心里越來越急。
“張管家,李斯什么時候來啊?” 他忍不住問。
“快了吧,” 張管家看了看天色,“估計巳時就到了?!?/p>
巳時就是上午九點到十一點,沒多少時間了。林羽眼珠一轉(zhuǎn),計上心來。
“張管家,我渴了,你去廚房給我端點酸梅湯來?!?/p>
“春桃去就行了?!?/p>
“我就要你去,春桃弄的不好喝?!?林羽故意刁難。
張管家無奈,只能搖搖頭走了。他剛走,林羽就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個布包,揣進袖袋里,又換上一件輕便的短打,就往后門跑。他記得張管家說過,后門的守衛(wèi)是個老熟人,平時收點好處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果然,他跑到后門,就看到一個滿臉絡(luò)腮胡的守衛(wèi)在打瞌睡。林羽走過去,從袖袋里摸出一塊碎銀,塞到守衛(wèi)手里。
“大哥,我出去買點東西,很快就回來。”
守衛(wèi)掂了掂碎銀,瞇著眼看了看他,嘟囔了一句:“早點回來,別讓管家知道?!?/p>
林羽點點頭,推開門就往外跑。門外是條小巷,鋪著青石板,幾個挑著擔子的小販從旁邊經(jīng)過,吆喝著賣早點。林羽深吸一口氣,感覺像是重獲自由。
他沒敢往熱鬧的地方去,沿著小巷往南走。他記得歷史上李斯的府邸在咸陽城的東南邊,離這里不算太遠。他想先去李斯府附近看看,說不定能聽到點消息。
走了沒多遠,就看到一個賣糖人的小攤。攤主是個老爺爺,正用糖稀捏著孫悟空。林羽停下腳步,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愛吃這個。他摸出一塊碎銀,遞給老爺爺:“來個糖人。”
老爺爺接過碎銀,眼睛一亮,連忙捏了個最大的糖人遞給她。林羽拿著糖人,一邊走一邊吃,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散開,讓他緊繃的神經(jīng)放松了些。
就在這時,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,越來越近。林羽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,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“那不是李由嗎?怎么一個人在這兒?”
林羽心里一緊,回頭一看,就看到幾個穿著錦袍的公子哥騎在馬上,為首的是個圓臉少年,正笑瞇瞇地看著他。
是咸陽侯家的公子,昨天春桃提到過,原主落水那天就是跟他在一起。
林羽心里暗罵一聲倒霉,轉(zhuǎn)身想走,卻被那圓臉少年攔住了。
“跑什么?怕我們笑話你落水的事?” 圓臉少年跳下馬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聽說你昏迷了三天,我們還以為你要當縮頭烏龜呢。”
旁邊的幾個公子哥都笑了起來。林羽看著他們,突然有了個主意。
“誰說我怕了?” 他挺了挺胸,“我這是剛出來透透氣,正要去找你們呢?!?/p>
“找我們?” 圓臉少年愣了一下,“找我們干什么?”
“當然是喝酒去,” 林羽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昨天沒喝夠,今天繼續(xù)?!?/p>
他現(xiàn)在最需要的就是個借口,躲過李斯的盤問。跟這些紈绔子弟去喝酒,再合適不過了。
圓臉少年眼睛一亮:“好?。∥抑烙屑倚麻_的酒肆,菜做得不錯,咱們現(xiàn)在就去!”
林羽點點頭,心里卻在盤算著。先跟他們?nèi)ゾ扑?,等李斯回府了再回來,到時候就說自己被朋友拉去喝酒,忘了時間。
“走!” 他跟著幾個公子哥往酒肆的方向走,手里還拿著沒吃完的糖人。陽光照在身上,暖洋洋的,他突然覺得,當個紈绔好像也沒那么難。
只是他沒注意,在他轉(zhuǎn)身的瞬間,一個穿著灰布短打的小廝從巷口探出頭,看了看他的背影,轉(zhuǎn)身快步往長安君府的方向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