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。
法醫(yī)中心的工作,日復(fù)一日。
我升了職,成了法醫(yī)科的副主任。
小李也成長了,可以獨當(dāng)一面。
陳馳因為偵破“玩偶師”舊案有功,升任了市局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。
我們偶爾還會因為工作碰面,點點頭,算是打過招呼。
時間像水,沖刷著一切。
沈修和沈念的故事,也漸漸變成了檔案室里一個泛黃的卷宗,很少再被人提起。
我以為,這件事,就會這樣,徹底從我的生命里淡出。
直到那天,我接到一個電話。
是一個陌生的號碼。
我接起來。
“喂,你好?!?/p>
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。久到我以為是騷擾電話,準(zhǔn)備掛斷。
“……顧法醫(yī)嗎?”
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,通過電流,傳進我的耳朵。
是沈修。
我的手,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。
“是我。”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。
“我出來了?!彼f。
“……嗯?!蔽也恢涝撜f什么。恭喜?還是歡迎回來?似乎都不合適。
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。
“我想見你一面?!彼K于說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為什么?”
“有些東西,想親手交給你?!彼f,“算是……一個交代?!?/p>
我猶豫了。
理智告訴我,應(yīng)該拒絕。我和他,一個是法醫(yī),一個是曾經(jīng)的罪犯家屬。我們之間,不應(yīng)該再有任何交集。
但鬼使神差地,我答應(yīng)了。
“時間,地點?!?/p>
他說了一個地址,是一家咖啡館。時間是第二天下午。
掛了電話,我看著手機屏幕,有些發(fā)愣。
我為什么要答應(yīng)他?
是因為好奇?還是因為……別的什么?
我對自己說,我是為了給那個案子,畫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句號。
但騙不了自己。
我知道,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。
我想看看,一個從地獄里走出來,又在人間的監(jiān)獄里待了三年的人,現(xiàn)在,會是什么樣子。
他有沒有……變回一個“正常人”?
或者說,在他心里,我們這些所謂的“正常人”,才是真正的“不正常”?
我發(fā)現(xiàn),時隔三年,這對兄妹,依然像一個解不開的謎,盤踞在我的心里。
我渴望一個答案。
盡管我知道,這個答案,可能根本就不存在。
第二天下午,我提前到了那家咖啡館。
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。
我有些緊張。
我不知道待會兒見面,該說什么。
我甚至不知道,他約我出來,到底想干什么。
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,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了。
一個男人走了進來。
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,牛仔褲。頭發(fā)剪得很短,露出了飽滿的額頭。
他的臉色,不再是當(dāng)年的那種蒼白,有了一絲健康的血色。
他瘦了,但是顯得更結(jié)實了。
他站在門口,環(huán)顧了一圈,然后,目光定格在了我身上。
他朝我走過來。
一步,一步,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。
他走到我對面,拉開椅子,坐下。
“顧法醫(yī)。”他看著我,微微地笑了笑,“好久不見。”
陽光從窗外照進來,打在他的臉上。
那一刻,我竟然覺得,他像一個……普通的,干凈的,鄰家大男孩。
仿佛當(dāng)年那個在停尸間里說出“銷魂”二字的陰郁藝術(shù)家,只是我的一場幻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