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,因為常年做實驗而形成的生物鐘讓謝嵩白醒的很早。
他睜開眼,首先看到的是主臥熟悉的天花板輪廓。
晨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,在地毯上投下一條細長的光帶。
緊接著,他感覺到了頸側(cè)的溫熱呼吸,和輕輕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。
伊琉斯靠著他,睡得很沉。
銀色的發(fā)絲散落在他頸窩,帶來細微的癢意。
一條手臂自然地搭在他的腰間,隔著薄薄的睡衣布料,傳來溫熱的體溫。
謝嵩白僵住了,連呼吸都放得極輕。
他保持著這個姿勢,睜著眼睛,望著天花板上的花紋。
他還有些恍然。
自己真的穿越了。
那種俗套小說里的情節(jié),之前和他合作實驗的女生和他聊起過。
他記得對方說的恰好是蟲族的小說,當時實驗室鎖門了,等待開鎖師傅的他,被迫聽了三個小時。
之前的他嗤之以鼻,現(xiàn)在的他追悔莫及。
早知道就多了解一些了……穿越的規(guī)則,什么主神……系統(tǒng)……
和……那些小說里,主角是怎么和他們的雌君相處的。
謝嵩白垂下眼。
晨曦的金色光暈落在伊琉斯臉上,柔和了所有棱角,鍍上了一層圣潔的光暈。
美得驚心動魄。
美得……讓謝嵩白忘記了呼吸。
他從未想過,有一天,“相擁而眠”這個詞會用在自己身上。
更未想過,會有一個生命如此信任地、毫無防備地依偎在他懷里,呼吸交融,體溫共享。
他的目光緩緩下移,落在伊琉斯微微敞開的領(lǐng)口處。
那里,從脖頸延伸至鎖骨的線條優(yōu)美流暢,但在靠近肩頸的位置,一道淡色的疤痕隱約可見。
那是能量武器擦過的痕跡。
再往下,被衣料遮蓋的地方,他知道,必然還有更多——屬于戰(zhàn)場,也屬于這個扭曲世界加諸于他的傷痕。
這張在晨光中美得令人屏息的臉龐下,藏著多少傷痛和掙扎?
他曾經(jīng)背負著怎樣的重壓,才能在昨夜,在這個陌生的懷抱里,最終卸下防備,沉沉睡去?
過了一會,謝嵩白才打算起床。
他極其緩慢地將伊琉斯搭在他腰間的手臂抬起一點點,輕輕挪開,隨后,從被窩里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。
站在床邊,他回頭看著依舊沉睡的伊琉斯。
雌蟲在失去依靠后,只是無意識地往被子里縮了縮,側(cè)臉陷在柔軟的枕頭里,眉頭舒展,呼吸均勻。
謝嵩白墨色的眼底漾開一片柔光,唇角無聲地勾起。
他輕手輕腳地換上衣服,輕輕帶上門。
樓下客廳。
管家賽恩斯早已筆直地侍立在客廳中央,看到謝嵩白獨自下樓,他躬身道:“殿下,雌管會負責訓導課程的官員發(fā)來通訊,稱二十分鐘后抵達府邸。需要我……”
他頓了一下,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樓上主臥的方向。
……去請雌君殿下起身準備嗎?
后半句還沒完全吐出,謝嵩白已經(jīng)腳步未停地徑直從他身邊走過,方向明確地朝著廚房。
“不需要,我會和他們說?!?/p>
賽恩斯:“……?”
說什么?
殿下您又要說什么?
上上次是“給雌君做飯”,上次是“謝謝”,這次……
不好的預感。
二十分鐘后,門鈴準時響起。
管家賽恩斯深吸一口氣,抱著悲壯的心情打開了門。
門外站著三名穿著雌管會標準灰色制服的官員,為首的是個面容嚴肅的雌蟲,身后跟著一個亞雌記錄員和另一個捧著金屬箱的雌蟲。
客廳里,只有謝嵩白一人。
他坐在主位沙發(fā)上,手里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飲品,墨色的眼眸平靜無波地掃過進來的官員。
為首的雌蟲官員目光迅速掃過空曠的客廳,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,但還是保持著得體的恭敬行禮:“殿下日安。我等前來接引伊琉斯閣下前往雌管會接受訓導課程?!?/p>
他刻意用了“閣下”這個相對中性的稱呼,但語氣里那份公事公辦的疏離感依舊明顯。
后排那個亞雌記錄員,目光在客廳里搜尋無果后,臉上露出一絲明顯的不贊同,忍不住開口詢問:“殿下,您的雌君……?”
意思不言而喻:怎么敢不出來迎接?
謝嵩白頭也沒抬,抿了一口杯中的液體,聲音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:“沒醒。”
那亞雌的眉頭瞬間緊緊鎖死。
臉上的不贊同化為實質(zhì)的鄙夷。
一個罪雌,成了雌君已經(jīng)是天大的恩賜,居然敢在雄主起身后還酣睡?
連最基本的服侍都做不到,簡直毫無規(guī)矩,放肆至極!
為首的雌蟲顯然也覺得這情況嚴重失禮。
他立刻躬身,保證道:“殿下息怒!這顯然是伊琉斯閣下疏于管教之故!請您放心,雌管會的訓導課程極為完善!三日之后,定能讓伊琉斯閣下深刻理解雌君應盡的義務與規(guī)范,學會如何完美地侍奉雄主,絕不會再出現(xiàn)今日這般……”
“不需要。”
三個字,清晰、平靜,瞬間打斷了雌蟲官員滔滔不絕的話。
客廳里一片死寂。
三名雌管會的官員全都愣住,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“殿……殿下?”為首的雌蟲官員臉上的職業(yè)化表情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裂痕,“您是說……?”
“我說,”謝嵩白終于抬眼,墨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,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,“我的雌君,不需要去那種地方?!?/p>
不需要?!
去雌管會是每個新登記雌蟲的義務,是帝國法律和傳統(tǒng)的基石!
這位殿下……竟然說不需要?
為首的雌蟲下意識地看向謝嵩白,眼神里充滿了驚疑。
殿下該不會是被那個罪雌用什么手段威脅了吧?
否則怎么會……說出如此離經(jīng)叛道的話?
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——
一股精神威壓忽地傾瀉而出!
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!
三名雌管會的官員身體猛地一沉,膝蓋不受控制地發(fā)軟,呼吸變得極其困難,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制服。
他們驚恐地看向謝嵩白。
他依舊姿態(tài)閑適地坐在沙發(fā)上,甚至連端著杯子的手都沒動一下,但那雙墨色的眼眸深處,卻是一片冰冷沉寂的寒潭。
雄蟲的精神力!
而且是帶著明確警告意味的釋放!
為首的雌蟲官員臉色慘白,牙齒都在打顫,哪里還敢有半分“被威脅”的荒謬想法?
他強頂著巨大的壓力,聲音干澀發(fā)緊,艱難地擠出話語:“殿……殿下……這……這不合規(guī)……”
謝嵩白緩緩收回了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力威壓,客廳里沉重的空氣驟然一松。
他放下杯子,身體微微前傾,手肘隨意地撐在膝蓋上,目光淡淡地掃過驚魂未定的官員們,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、近乎玩味的弧度:
“不合規(guī)?”
他輕輕重復了一遍,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,“我的雌君,昨夜照顧我太過辛勞,睡得晚了些。我心疼他,讓他多睡會兒。怎么,這……就是沒規(guī)矩了?”
他頓了頓,墨色的眼眸里掠過一絲近乎戲謔的光芒,聲音拖長了一點:
“那……是我起得太早,擾了雌君安眠。所以,沒規(guī)矩的……應該是我?”
荒謬!
極致的荒謬!
一個雄蟲,竟然把“沒規(guī)矩”的帽子扣到了自己頭上?
為了那只罪雌?!
三名雌管會的官員徹底傻眼。
他們臉上的表情只剩下了純粹的呆滯和茫然。
這邏輯……這理由……這態(tài)度……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處理范圍。
大腦徹底宕機,連反駁的話都組織不出一句。
為首的雌蟲嘴唇哆嗦了半天,最終放棄了爭辯。
他臉色灰敗,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無法完成“接引”任務了。
他僵硬地轉(zhuǎn)頭,對身后捧著金屬箱的雌蟲使了個眼色。
那個雌蟲如夢初醒。
連忙打開金屬箱,從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、造型奇特、內(nèi)圈帶著細微電極凸起的項圈狀物品。
“殿下,”為首的雌蟲官員聲音艱澀,“既然……既然伊琉斯閣下暫時無法接受訓導,按照流程,這個……抑制環(huán)……需要由我們?yōu)榇凭w下佩戴。這是為了……保障您的絕對權(quán)威和……”
【0517!這又是什么鬼東西?】謝嵩白發(fā)問。
0517調(diào)出資料:【雌蟲抑制環(huán)。內(nèi)置微型生物電流控制器,由雄主光腦綁定??蛇h程釋放微弱至強烈電擊,用于‘即時糾正雌蟲不當行為’,‘強化雄主權(quán)威’,以及……增加情/趣。佩戴者無法自行取下。】
謝嵩白的目光落在那冰冷的金屬環(huán)上,又掃過那幾個電極點,眉頭瞬間擰緊,眼神冷得像冰。
為首的雌蟲官員還在硬著頭皮解釋:“只需佩戴在頸項,啟動權(quán)限在您手中,非常方……”
“不需要。”謝嵩白打斷了對方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