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家人們看好了啊！”蘇桃舉著手機對準墻上的壁畫。
“這幅《桑葚熟了》可是咱們村二十八個娃用新鮮桑葚汁調的色......”
“呸！”李妞妞突然從鏡頭外探出頭。
腮幫子鼓得像只金魚。
“蘇老師你騙人！我明明看見你往顏料里摻了蜂蜜！”
手機屏幕瞬間炸開彈幕：
【主播造假實錘！】
【這年頭連鄉(xiāng)村教師都搞劇本殺？】
【建議直接報警】
蘇桃手忙腳亂要去捂妞妞的嘴。
結果被辮梢掃了眼睛。
再抬頭時，鏡頭正好懟在陳鐵柱臉上。
他正光著膀子扛著房梁往祠堂跑。
古銅色的脊梁上還掛著幾片青苔。
“臥槽！”彈幕突然集體變調。
【硬漢村草！】
【這肌肉線條我直接嘶哈嘶哈】
【前面的別舔了！人家扛的是房梁不是杠鈴】
陳鐵柱顯然沒料到會被直播。
扛著房梁的手頓了頓。
汗珠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。
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。
他撓了撓后腦勺的疤。
沖鏡頭憨厚一笑：“蘇老師，俺去修祠堂房梁，你先忙......”
“咔嚓！”手機突然黑屏。
——李妞妞不知何時爬上了窗臺。
膝蓋頂歪了自拍桿。
蘇桃蹲在地上撿手機。
耳邊全是此起彼伏的蛙鳴。
祠堂方向傳來“咚咚”的敲打聲。
混合著陳鐵柱“一二三”的號子。
竟莫名有種熱血漫畫的既視感。
“家人們！”她趕緊舉起手機轉向祠堂。
“剛才那是咱們村的非遺傳承人陳師傅，在搶救百年建筑......”
“切！”彈幕立刻飄過一排省略號。
【上次他說搶救的是村頭老槐樹，結果砍了賣家具?！?/p>
蘇桃額頭沁出冷汗。
鏡頭突然被一只臟兮兮的小手捂住。
——是李妞妞的同桌王鐵蛋。
這小子不知從哪摸了把桑葚往嘴里塞。
紫紅色汁水順著嘴角流下來：“蘇老師，俺爹說你在騙人......”
“你爹才騙人！”蘇桃急得直跺腳。
“陳師傅可是......”
話沒說完，手機突然被懟到陳鐵柱面前。
畫面里他正把房梁架在祠堂柱子上。
古銅色的胳膊上青筋暴起。
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“啪嗒”作響。
最絕的是他腰間那塊紅布。
隨著動作一蕩一蕩。
竟像極了武俠片里的束身綢帶。
“啊啊啊！”彈幕突然瘋狂刷屏。
【這腰！這腿！這充滿力量的美！】
【主播快問聯(lián)系方式！】
【前面的滾！人家是正經(jīng)手藝人】
陳鐵柱顯然被嚇著了。
胳膊上的肌肉抖了抖。
差點把房梁摔了。
他慌忙用紅布擦了把臉。
結果越擦越花。
活像戲臺上的關公。
“蘇老師......”他聲音發(fā)緊。
“俺去河里洗把臉......”
“別！”蘇桃手忙腳亂按住鏡頭。
“就這樣保持??！家人們看好了，這就是咱們村的......”
“轟隆??！”天空突然響起悶雷。
蘇桃抬頭時，豆大的雨點已經(jīng)砸在手機屏幕上。
陳鐵柱被淋得睜不開眼。
紅布兜頭罩下來。
在暴雨中飄成一面旗幟。
他手忙腳亂去抓房梁。
結果被青苔滑了個趔趄。
整個人栽進了旁邊的水坑。
“哈哈哈！”彈幕瞬間笑瘋。
【村草變泥猴！】
【這波血虧！】
【蘇老師快跑！你家觀眾要刷火箭了】
蘇桃舉著手機狂奔到雨棚下。
鏡頭里的陳鐵柱正從水坑里爬起來。
藍布衫貼在身上。
勾勒出精壯的腰線。
他抹了把臉，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(fā)。
竟朝鏡頭露出個憨厚的笑：“家人們別笑，俺這叫......”
“泥石流出道！”彈幕齊刷刷飄過。
蘇桃手一抖，手機差點掉進泥坑。
她看著暴漲的觀看人數(shù)。
突然福至心靈：“家人們！咱們直播賣畫的錢，可都是要用來修繕村小的！”
“切！”彈幕立刻飄過一排問號。
“剛才誰說賣蜂蜜調色的？”
“就是！騙子！”
陳鐵柱突然舉起塊木牌。
上面歪歪扭扭寫著“修繕款?？顚Ｓ谩?。
還畫了只叼著鑰匙的狗——正是胖丫的招牌涂鴉。
更絕的是他不知從哪摸出面銅鑼。
“當啷啷”敲得震天響：“老少爺們兒都來瞧！蘇老師賣一幅畫，俺就往祠堂房梁上多釘一顆釘子！”
“臥槽！”彈幕瞬間爆炸。
【這波操作666！】
【主播快問銅鑼哪里買的！】
【前面的別搶戲！人家是正經(jīng)手藝人】
暴雨中的村小突然熱鬧起來。
張大力拎著兩筐雞蛋擠進人群：“蘇老師，我......我也支持！”
他耳根通紅，耳后那顆黑痣在雨幕里忽明忽暗。
“滾！”陳鐵柱掄起銅鑼就要砸。
被蘇桃死死拉住。
她看著手機屏幕上暴漲的“1000+”在線人數(shù)。
突然舉起個豁口茶缸：“家人們！現(xiàn)在下單的，額外贈送陳師傅親手釘?shù)?平安釘'！”
“咔嚓！”手機突然黑屏。
——李妞妞不知何時又爬上了窗臺。
這次直接把自拍桿掰成了兩截。
當蘇桃舉著斷桿手機沖進祠堂時。
陳鐵柱正光著膀子往房梁上釘釘子。
暴雨順著破瓦片漏下來。
在他身上匯成小溪流。
最絕的是他腰間那塊紅布。
經(jīng)過雨水浸泡。
竟在房梁上拖出條長長的紅痕。
像極了武俠片里的血書。
“蘇老師......”他聲音發(fā)緊。
“俺這釘子夠不夠平安？”
彈幕突然集體刷屏：
【平安釘+1！】
【主播快截屏！這畫面太絕了！】
【前面的別擋道！我要給村草刷火箭！】
蘇桃看著手機里暴漲的打賞金額。
突然想起徐婆婆說過的話。
——當年鬧饑荒時，素秋先生就是用這招，讓全村人湊錢買了最后一袋糧食。
“家人們！”她舉起斷桿手機對準房梁。
“現(xiàn)在每增加一千在線人數(shù)，陳師傅就多釘一顆'平安釘'！”
“當啷啷！”陳鐵柱掄起銅鑼。
震得雨棚上的積水嘩嘩往下掉。
暴雨中的村小突然亮起星星點點的光。
不知何時，村民們舉著手機圍滿了祠堂。
閃光燈在雨幕里連成一片銀河。
當在線人數(shù)突破五萬時。
陳鐵柱已經(jīng)釘完了最后一顆釘子。
他光著膀子站在房梁下。
古銅色的脊梁上還掛著水珠。
在閃電中泛著青銅般的光澤。
最絕的是他腰間那塊紅布。
經(jīng)過雨水浸泡。
竟在房梁上拼出了個歪歪扭扭的“心”字。
“臥槽！”彈幕瞬間刷屏。
【這波血賺！】
【主播快問村草有對象沒！】
【前面的滾！人家是正經(jīng)手藝人】
蘇桃看著手機里瘋狂刷屏的彈幕。
突然想起徐婆婆藍布衫上的月牙繡樣。
她轉頭看向陳鐵柱。
發(fā)現(xiàn)他正盯著自己腰間的紅布發(fā)呆。
——那布角不知何時被釘子勾破了。
露出里面繡著的半朵牡丹。
“咔嚓！”又一道閃電劈下來。
照亮了陳鐵柱臉上還沒擦干的水珠。
蘇桃突然發(fā)現(xiàn)。
那道疤在雨夜里竟泛著溫柔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