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之域的上空,黑翼與金翼交疊,宛如夜與晝的交界線。
伯克利與佐拉爾在灰色云海間懸停,相擁。佐拉爾的金發(fā)微揚,眼中的光卻比陽光更耀眼。他帶著某種若有似無的狡黠,笑著望進伯克利那雙常年冷靜至死的瞳孔里。
“我和死亡之域的亡魂們學到了一種……表達親密關(guān)系的方式。”他笑著說,眼睛亮得像剛誕生的清晨。
伯克利微微歪了下頭,仿佛沒能完全理解。
“你想試試嗎?”佐拉爾笑得更深,語氣輕松得像在邀請他做某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。
然后他就吻了上來。
沒有任何神力流轉(zhuǎn),沒有金光閃耀,只是很純粹、很溫柔、很人類的一吻。
伯克利的眼睛睜大了一瞬。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。身為“死亡”,他曾見證無數(shù)生靈間親吻的含義,卻從未想過這一舉動會落在自己身上。
他怔在那里,一動不動,直到佐拉爾結(jié)束了這個吻。
佐拉爾臉頰泛紅,金眸帶著一點忐忑與期待:“感覺怎么樣?”
伯克利沉默了一息,緩緩喘著氣。他的指尖微微顫抖,像是不知道該放在哪里。他的黑翼無聲地收了起來,神情卻忽然柔和得不可思議。
“……”
他沒有回答,而是低頭,狠狠地吻了回去。
帶著死亡特有的瘋狂和壓抑太久的本能。他的動作不似佐拉爾那樣溫柔,而是具有神性的——帶著吞噬、燃燒、征服,和……無法說出口的渴望。
佐拉爾一時間被吻得連金翼都扇不動了,任由伯克利在空中將他緊緊箍住。兩人如同被旋渦卷走的光與影,身體糾纏、氣息交融,狠狠地朝下墜落。
“等等、我飛不動了!”佐拉爾紅著臉低呼,雙手死死抱住伯克利的脖子,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。
“我知道。”伯克利貼著他的耳朵,語氣中竟帶著一絲調(diào)笑。
他們像雙星墜落,死亡之域的灰色地面快速逼近。
佐拉爾的眼睛瞪得老大:“你瘋啦!我們會摔——!”
卻在最后一秒,伯克利的黑翼猛然張開,帶起一陣灰羽狂風。
他穩(wěn)穩(wěn)落地,穩(wěn)得像早已預料這一切結(jié)局。
而佐拉爾,依舊掛在他身上,腿還纏在他腰間,臉埋在他頸側(cè),耳尖紅得仿佛要滴血。
“你……你剛剛那是報復嗎?!”
伯克利低頭看他,淡淡一笑,聲音比死亡更深沉,比情人更曖昧:
“不是報復,是回禮?!?/p>
佐拉爾狠狠地瞪他,又羞又怒,卻又說不出話,只能窩在他懷里嘟囔:
“你這個瘋子……你真是被我?guī)牧恕?/p>
伯克利卻只是笑,沒有再解釋什么。
在死亡之域冰冷的風中,他將光擁入懷中,像擁著整整一個春天。
風停了。氣息卻仍在兩人之間流動,灼熱而混亂。
佐拉爾一言不發(fā)地趴在他懷里,試圖用沉默和裝死來化解那記瘋狂回吻的余韻,但他全身上下的紅暈早已暴露一切。
伯克利低頭,嘴角依舊掛著一點“勝利者”的笑意。他輕輕開口:“怎么,不說話了?”
佐拉爾狠狠把臉別過去:“你瘋了。剛剛差點把我吻死?!?/p>
伯克利眉眼挑了挑,笑得意味深長:“死在我懷里,不虧。”
佐拉爾怒瞪:“你還能再自戀點嗎?”
但伯克利不再回嘴,他忽然彎腰,將佐拉爾打橫抱起,步履從容地走向自己的領(lǐng)域深處。
佐拉爾一邊拍他肩膀:“哎哎哎你干嘛??!你要帶我去哪?”
伯克利答得理所當然:“回我的地盤,處理你留下的后果。”
“什、什么后果?!”佐拉爾瞪大眼。
伯克利面不改色:“你自己挑起來的火,總不能讓我一個人滅吧?!?/p>
話音落下,他一腳踏入領(lǐng)域中心,那熟悉的石質(zhì)寢宮浮現(xiàn)。
伯克利毫不客氣地將佐拉爾扔到那張冷硬的石塌上,自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銀發(fā)輕揚,黑袍半敞,一如昔日那位掌控生死的審判者,只是眼神中,卻多了一絲……燎原的火光。
“那你有沒有,”伯克利俯身靠近,語調(diào)低沉緩慢,“和亡靈學過……接吻之后,要做什么?”
佐拉爾一聽,整個身子一抖,臉色瞬間紅透,連耳根都燒起來了,趕緊縮進石塌的角落里,雙手死死護著自己的衣領(lǐng),慌得像一只偷吃被逮的小狐貍。
“不、不行不行??!這個我沒學過!我才不要學這個??!”
伯克利盯著他那副手忙腳亂的樣子,眼中光芒一閃,像是被某種天真所擊中,又像是徹底被這場鬧劇點燃了真正的渴望。
他慢條斯理地褪下手套,一步步靠近。
“你不學?”他輕聲低語,像哄誘,又像審判,“那就讓我教你?!?/p>
佐拉爾眼看他俯身壓下,猛地一揮手,整個人“噗”地一下化作一縷耀眼的流光,瞬間逃脫。
一陣微光殘影在空中盤旋幾圈,隱隱還傳來佐拉爾的“我才不要??!”的怒吼和喘息聲,像只飛走的小貓咪。
伯克利站在空蕩的寢宮里,靜靜地看著那縷流光消失的方向,神色中沒有半點懊惱,反而緩緩勾起唇角,笑出了聲。
“……真不經(jīng)逗?!?/p>
他伸手按了按唇角,指尖還殘留著佐拉爾的氣息。
羽翼微展,仿佛連空氣都比往日柔和了許多。
——————
此時,神殿之中,恒久不變的白與銀之間,秩序親手將一枚枚神印擺上祭壇。
又拿起,又放下。
她的手指微微發(fā)顫,每一件器物都在她指尖精準地歸位,宛如宇宙間最理性、最機械的擺動。但若有人足夠敏銳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她重復排列的頻率,已經(jīng)超過了“儀式”的需求。
那是——煩躁。
金屬制的光輪緩緩旋轉(zhuǎn),神殿中響起細微的“咔噠”之聲,如同時空齒輪正在輕輕錯位。
她從不質(zhì)疑秩序,從不懷疑律法,從不容忍“偏差”。
可她“感應”到了。
一縷微弱卻尖銳的裂縫,悄悄劃破了律的深處。她并不能完全看到是什么——這代表那個行為被另一位權(quán)能掩蓋了。
但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波動。
——死亡。
——時間。
“……lynne?!?/p>
她低聲喚出那位喋喋不休的時之子名字,聲音卻冷得如冰封萬里。
神殿深處,金發(fā)的時間之子正雙膝跪地。他罕見地不再嘴貧,也不再笑,只是靜靜垂首,像個犯錯的孩子。
“你違律。”
“你隱藏?!?/p>
“你干預了不該干預的命運。”
秩序的語調(diào)冷冽,不高,卻讓整座神殿微微震顫。
林恩沒有辯解,只是輕聲道:“……抱歉,序尊?!?/p>
秩序緩緩轉(zhuǎn)身,她的眼瞳如恒星倒映著萬千命軌,每一道光都顯露出無法違逆的“法則本體”。
他沒有狡辯,也沒有解釋。
他知道,在秩序面前,沒有人能撒謊。
良久,秩序的手指終于停下了動作,她站在高階上,俯視著林恩,卻沒有半點神情的起伏。她開口時,聲音依舊溫和——但那種溫和,像封凍一切的寒冰。
“離開吧。”
她沒有責罵,沒有咆哮,甚至沒有責罰,只是說:
“離開?!?/p>
林恩輕輕頷首,沒有問“以后是否還能回來”,他只是靜靜起身,朝神殿之外走去。
光輝掠過他身影時,有一束律的鎖鏈輕輕顫動,仿佛在權(quán)衡是否將他束縛,但最終,它們還是靜止了。
秩序站在神座之下,望著一切歸位的神殿。
她輕聲呢喃:
“律……在震動?!?/p>
然后,她閉上了眼睛。
天穹之外,命運之網(wǎng)上,一道新的裂縫,悄然出現(xiàn)。